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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散文 琦君散文篇1

作者:admin 发布时间:2023-08-02 21:45:37 分类:妙招 浏览:96


  琦君散文篇1

  关键词:琦君;思乡;怀人;儿童化视角

  中图分类号:I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30-0005-02

  琦君被称为“20世纪最富有中国风味的散文家,台湾文坛上活生生的国宝”。在大陆,琦君也是深受欢迎的当代优秀女作家。她的思想怀人的散文及其温柔敦厚的艺术风格,深得大陆读者的喜爱,在当代散文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和意义。

  一、怀人散文

  从书写题材的角度来说,琦君散文只是那种琐琐碎碎的小儿女家常:什么母亲梳了个螺丝髻,姨娘梳了个横爱司髻,自己穿了件旧毛衣,什么母老虎似的二妈没收了她的钱袋子,五叔骗她压岁钱,外公给她讲故事,二干娘借她压岁钱,老师教她背“四书”。这些看起来没有多大意义,鸡零狗碎,不一而足,但我们别小看了这些鸡毛蒜皮,某种程度上说,正是这些所谓的小题材成就了琦君——她从这些看起来是小题材的写作中表现了我们伟大的民族文化传统,倾注了她伟大的博爱精神。

  琦君的许多作品描写的是她的女性长辈,母亲、姨娘、干娘等在她的散文中常常出现。他们饱尝了父权制和多妻制的辛酸。她们勤劳,却永远不知道为自己活着;她们容忍丈夫娶妾,却受不了那份精神折磨。看似挖掘女性人生命运的不幸,实则是在歌颂主人公身上的人类美德。比如《衣不如故》里,琦君反复写到了村姑阿菊,爱打扮的二姨娘。她对这些女性“无深度”追求,靠取悦男人(靠穿漂亮的衣服诱惑男人)的女性所作所为,以自己的“童稚”和母亲的“保守”做出了一种回应。“母亲节俭持家,她年轻时候至多是蓝底白花衫裤,中年以后,不是安安蓝,就是藏青。后来总算时髦一点,穿旗袍。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像一片蓝天,没有云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母亲的心里是不是这样,那就不知道了。直到二妈像朵花似的,飘了进来,家里忽然变得五颜六色起来。连桥头的阿菊,都看得眼睛直愣愣的,悄悄对我说:‘真讲究呢,你看她那套琵琶襟裤袄,那双尖溜溜绣花鞋,还有那个横爱司髻,怎么这样俏呢?’我有点气她直夸二妈,撅起嘴说:‘没什么稀奇的,哪一个打扮起来都一样好看。我妈只不过不打扮就是了。’阿菊说:‘你妈啊,一双手纳鞋底纳得那么粗,脚又是小脚放大,就是打扮起来,也绝赶不上二太太。’”作者反复表现的还是母亲身上的内在美和她自己的一种追求。“有一次我悄悄跟妈说:‘妈,我真想有件玻璃纱夹旗袍,我看见人家穿的飘飘然跟仙女似的好漂亮。’母亲说:‘你现在读书,头发剪到齐耳根,穿旗袍也不会好看,等你念大学再说吧。’就这样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时也不愿为衣服害母亲操心。年岁慢慢长大,懂得人生的美丽并不全是靠衣服来表示。中学的国文老师曾经引了《牡丹亭》里的句子鼓励我说:‘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是指外表的美,一个人要追求德行的美。德行的美是丰富的内涵,即使人家不能赏识你,也无损你内在的美。’我渐渐懂得为什么母亲终年一袭蓝布罩袍,在我眼中依旧是仪态万方。父亲虽然冷落母亲,但我断定她的仪容举止,在他心底是占有极重要的分量的。”

  又比如《髻》、《眼泪和珍珠》、《压岁钱》等文章,作者在一种近乎甜蜜的回忆中诉说了曾经的不幸,也力图在其中咀嚼一种人生的酸甜苦辣,丝毫显不出抗辩的意味。但却通过她们面对苦难和不幸的态度中,使人懂得了泪水与饱经忧患使人变得温和、宽容、醇厚和善良的哲理。“想起母亲的一生饱经忧患,可是她总是默默地带着含泪的微笑。在我印象中,母亲的笑容美得犹如清晨待露的玫瑰,在家庭中散步淡淡的芳香,在我心田中植下热爱人生的种子。从没一句怨毒的言辞出诸她的双唇,从没一天,她卸下照顾家人的沉重担子。她外表看似柔弱,但无论怎样的颠沛流离、艰难拂逆,她都担当了。当人们享受着由于她的牺牲、忍让所赐予的安适幸福时,她却悄无一语地离开了人间。她始终无怨无艾,因为她心中有一粒珍珠。正如牡蛎,把光泽的珍珠贡献人间,自己却牺牲了生命。”

  由上我们可以看出,琦君的怀人作品,其主题不仅仅是怀人,更是通过所怀念的人传达坚韧的生活态度,是对人类美德的歌颂。

  二、思乡散文

  与男性作家描写乡思乡愁时偏重寄托政治抱负或家园情结不同,琦君散文引人注目的亮点,在于她善于把迷惘的乡愁、悲哀的愁绪引入中国古典诗词的温润素雅、清新婉约的境界。除了乡思、乡愁的诉说,她更多的是对故乡的山川景物、人文环境的描写,对乡风、乡情的怀恋眷念。正如林海音写活了老北京的“城南旧事”,琦君笔下的永嘉、杭州处处洋溢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意境。

  在台湾一些思乡怀旧散文中,处处流路出一种强烈的漂泊情绪和流浪心态。他们认为“水是故乡甜,月是故乡明”。作为满怀乡愁的游子,琦君“盼望海天连成一片,山水连成一线能回到故乡”,“享受壮阔的山水田园之美,呼吸芳香静谧的空气”(《写作回顾》)。她对故乡江南的美景爱之切,忆之深:“晨曦自红霞中透出,把薄雾染成了粉红色的轻纱,笼罩着江面。粼粼的江水,柔和得像纱帐里孩子梦中带笑的脸。我们赤足在潺潺的溪水中拣石子,夏老师依槛闲吟,诗成后传诵一时。”(《何时归看浙江潮》)美丽的西湖、苏堤;垂柳、荷花;山水田园、林木花果;甚至“千变万化的钱塘江”的潮涨潮落等,通过作者触情于景,景情合一的描写,使读者读后如身临其境,令人流连忘返。那些大量记忆故乡风俗传统的散文,如《春酒》、《粽子里的乡愁》、《桂花卤·桂花茶》、《故乡的农历新年》等更是意味深醇。正因为故乡的山美水美人美,所以作者的思乡之情溢于言表。“昨夜梦魂又飞故里,躺在双亲的墓园中,拥吻着绿茵覆盖的芬芳泥土,望着悠悠的白云,多年抑郁的情怀得以暂感舒松,可是短梦醒来,泪水又湿透枕边,美丽的家园啊!它依旧是海天一角,水阔天遥。”(《乡思》)

  就乡愁的书写来说,这些描写故乡风土人情的散文,尤其是对家乡永嘉及杭州美景的描写,是很感人的,像《西湖忆旧》、《金门行》、《三更有梦当书枕》等,感人至深。但不能否认,琦君散文的乡愁主题与余光中之《乡愁》、郑愁予之《错误》不同,其中包含了她更多的人世感念:“这位庄主生前极懂得享受,所以为自己建了一个偌大的别墅,而且娶了八个太太,他何曾想到树倒猢狲散,身后红粉飘零的悲哀?在庄的旁边是他的坟墓,是他为八个太太筑的生圹,……,这两位美丽的未亡人,守着偌大的庄园,守着她们死去的丈夫,一年年的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她们真个是死灰槁木、看破红尘吗?人世的富贵荣华。浓情蜜意都是过眼烟云;建造这八个墓穴的柳庄主任,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呢?‘如梦如烟,枝上花开又十年’,满园姹紫嫣红,给人的感慨又是如何?”(《西湖忆旧》)这也许是琦君散文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原因吧!

  对于琦君及台湾大批乡愁文学的书写者来说,这种乡愁还更多包含对于“乡”之代表的农业文明的传统价值观念沦丧的深深叹息!琦君身处迅速工业化的台湾工商社会,这个社会的新价值、新道德深刻地影响着人及人性的变异,因此,琦君好多回忆性散文,看似是宣扬基督教的泛爱思想、佛道的人生观念,但实际上也在传达她的一种人文信仰。如《下雨天,真好》、《浮生半日闲》等,对于农业文明价值,如它的亲情。宁静淡泊的生活态度的沦丧就传达出一种深刻的忧虑。某种程度上说,这类散文表达的是现代人一种普遍而永恒的乡愁。

  三、儿童化视角

  琦君的思乡怀人作品,语言上有浓郁的个性色彩,结构上采取闲话家常的方式,谈天说地,终不离亲情人伦之美,在一个新的水准上营造了一个只属于她的艺术世界:身边琐事,信手拈来,在平常无奇中蕴含至理,清淡朴实中显示秀美。

  我们清晰地看到,在她的笔下,童年不是一般意义上人类个体生存史上的童蒙期,而是“蓦然回首,不复存在的心灵伊甸园”,她是把对童年的一次次回忆,当成是涤滤心灵的一次次巡礼。在琦君的心目中,人世间的教堂不是别的,童心和童年即是审美的教堂。她把童年演化和提升为一种鉴别真善美和假丑恶的价值尺度。如《母亲那个时代》、《倒帐》、《衣不如故》、《髻》等作品,从母亲在家的生活与地位看母亲的善良能干、勤俭节约、慈爱达观。《髻》中也写到母亲古董,自甘淡泊,受到父亲的冷落;姨娘爱打扮,颇俏丽,讨得男人欢心;而父亲则是喜色的,他对发妻和小妾的思想倾向,是从眉头和眼神中看得出来的,从中透视出作者对母亲的无法言尽的爱和对母亲的命运的揪心的痛。而《启蒙师》、《一袭青衫》、《三十年点滴念师恩》等,则是从恩师夏承焘、梁先生的一言一行中传递出对亲人师友、对故乡、对童年的永生难灭的怀念,作者正是通过荡漾的情感呈现给人们一个充满童心的生活态度。

  琦君在散文创作中,用富含古典意味、乡土色彩的童心,让人看取一种淳深的爱心,流露出浓郁的故土情怀。故乡的山水,对于一位远在异乡的人来说是梦中的天堂,是揪心的思念。如《外祖父的白胡须》中冒大雪看庙戏;《红纱灯》中做各式各样的红枣搪糕、糊不同形状的纱灯、赶庙会等等年节习俗;《西湖忆旧》中,西湖十里烟波,桂花香中啜莲糕,保俶塔和雷锋塔,岳王坟,灵隐寺,湖上的雪景、雪里的梅花全是故乡所特有的童年的记忆。她就是用这些为人们构筑了别致的意境,以含蓄却含情的文字表达作者心中的爱与同情。对传统文化以及传统审美的吸收与认同,造就了她的散文中的素朴情感,以及细腻深沉的爱心,达观温厚的人格修养,平易自然的至情至性。正是对古典韵味和故乡秀色的把握,使得她的散文那种深挚沉重的乡愁在朴素的描摹中凸现为更为强烈的主题。

  作者在款款的叙述中,见微知著,感悟人生,从一人一事甚至人与动物、实物的关系中写出世事的变迁和人生经历的沉浮变幻,进而升华出某种哲理,使读者为之怦然心动。如《髻》中随光阴流逝,姨娘老了且有了丝丝白发,“我”想要替她梳个新式样,她愀然一笑说:“我还要那样时髦干什么?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作者由此生出感叹:“我能长久年轻吗?她说过这话,一转眼又是十多年了,我也早已不年轻了。对于人世的爱、憎、贪、痴已木然无动于衷。母亲去我日远,姨娘的骨灰也已寄存在寂寞的寺院中。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又有什么值得认真的呢?”阐发出了人生无常的佛家思想。

  琦君,这位颇具盛名的散文家,一个深受民族文化熏陶的传统型作家,以一支生花妙笔倾注满腔热情地写故乡风情,追忆当年在大陆的逝水年华,寻找那失落的“根”,呈现出丰厚的文化乡愁。总之,琦君的人生境界和艺术追求融合一体,形成了独具特色思乡怀人散文,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体现了中国清雅疏淡意味深醉的人文艺术精神,更显示出超越时空的永恒的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1]李复兴、蒋成禹.中国现代散文家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6.

  [2]佘树森.中国现当代散文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3]姚皓华.琦君思乡怀人散文研究[J].锦州:渤海大学学报,2005,(11).

  [4]琦君.琦君散文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5]琦君.琦君散文[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

  [6]尉天骄.台港文学名家名作鉴赏[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琦君散文篇2

  一、口语式的絮语

  有评论者指出:“琦君是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以白话文写作最为成功的女作家之一。”[1](P79)的确,以白话文创作的琦君,最大限度地发挥了白话文通俗易懂的特征,而琦君在具体运用时,口语化痕迹十分明显。琦君常常以亲切自然的谈话风展开话题,抒发情感。这种类似絮语的话语方式,少了一份唠叨,而专注的是那份亲近。如果从词语构成来看,琦君散文语言艺术的口语化主要表现在语气词、俗语、俚语的运用上。

  1.喜用语气助词。女性作家的散文创作,在表达方式、词语运用上往往富于细腻温柔的女性特质,以闺秀著称的琦君自不例外。琦君善于以谈话风构建文本,在词语运用特别是人物对话中,习惯以语气助词结尾。这种加强语气的语言艺术,极易贴近读者,达到一种温柔、甜美的表达效果。如,“有一次,跨厨房门槛时跌跤了,我生气地躺在地上不起来,夹起喉咙喊:‘妈妈。我跌跤了。’谁知妈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拿着锅铲炒菜。我越生气越大声地喊:‘妈妈,您没有看见我跌跤了吗?’妈妈转过脸来,慢吞吞地说:‘跌跤了就爬起来嘛。’我说:‘我膝盖好疼啊!’妈妈笑了,越发慢条斯理地说:‘你膝盖是豆腐做的呀?’我说:‘门槛太高,把我绊倒了,膝盖都碰破了呀。’”(《妈妈,我跌跤了》)

  这段叙述文字由大段的口语式话语组成,琦君在叙述中特别是人物对白的句子后面大量点缀了诸如“了”“吗”“嘛”“啊”之类的语气助词。这些词语,一方面加强了语气,另一方面则显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从而给人一种亲昵之感。

  2.掺杂俚语俗语。俗语俚语在琦君散文中时有显现,这些语汇极大地丰富了琦君散文的表达内容,同时形成了一股淡淡的乡土气息,令人神往。如:

  “乞丐高声地喊:‘太太,高升点(意谓多给点),明里去了暗里来,积福积德,保佑你大富大贵啊!’”(《粽子里的乡愁》)“母亲绣花的时间,多半在吃中饭以后,下午烧‘接力’以前。”(《绣花》)“酒席是从城里叫来的,和乡下所谓的八盘五八盘八不同,城里酒席称为‘十二碟’是最讲究的酒席了。”(《舂酒》)以上的例句中,诸如“高升点”“接力”“八盘五,八盘八”“十二碟”之类的俚语是浙东农村特有的口语,从这些饱含乡土味的话语中,让我们感受到了农村的纯朴与贫困。在富于乡土气息的话语建构中,一股乡愁扑面而来,使人欲罢不能。

  另外,有关俗语的运用在琦君散文中也能随手可掬。如,“吃了端午粽,还要冻三冻。”(《春雪梅花》)“做事有条绳,做人有个名。”(《“有我”与“无我”》)这些富于地方色彩的语言艺术,无疑使得琦君散文更加通俗易懂、简单明朗。

  二、书卷式的诗语

  林海音在谈及琦君散文时曾说,“琦君的散文,乍看来,文字是朴实无华的,但仔细的玩味,就会觉得那种淡雅,也是经过作者细心琢磨的。”[2](P11)诚然,文字的质朴是琦君散文最本真的表现形态,可在更深层次上,琦君散文语言艺术还经常表现出一种诗词化倾向。

  琦君认为:“旧诗词的意境极美,文字凝练,表现手法多方,这些优点散文都可以吸收。我写作的原则是情真为第一,不喜欢在文字上耍技巧。至于说,在我着手写作时,也并非完全顺笔而下,一篇文章的完成也有艰苦的过程。而有时一篇文章要写好久,写完了又放好,在音调上,声浪上也会注意它本身的美感,这便是我们受过旧诗词的训练,对四声便会不期然的注意起来。”[3](P38)不难看出,有着扎实古典文学修养并在词学方面很有造诣的琦君,对如何灵活运用旧诗词有着切身的体会,而在她的散文中都能以语言艺术的声调取胜,以诗词营造意境。首先,琦君经常用旧诗词化入散文中,营造氛围,表现一种意境,这种语言艺术诗化的特点,书卷气浓重,极富文化蕴含。如,杜甫虽然讴歌“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他自己并不甘心做个“天寒翠袖薄,日暮依修竹”的佳人。因为他既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驯”的大愿,也有“但愿我与汝,终老不相离”的小愿。(《三更有梦书当枕·方寸田园》)

  整段竟以古诗词连缀而成,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但琦君的这种诗化语言艺术,并不见出卖弄与刻板,反而诗意灵动。其次,用古诗词抒发自身心境也是琦君散文惯用的话语方式。在言简意赅的古诗词中,透露出了文字的疏淡与质朴。如《哀乐中年》中,琦君形容中年是“在夕阳无限好中,青山满眼,独自倚着阑干,”其感触岂能是用笔墨书写尽的,所以也只有学着辛弃疾的“欲说还休,只道天凉好个秋”了。把中年人苦涩的心境表达的十分传神恰当。不过中年时却又能“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尽管有着一点涩,但却又带着一点宽慰与喜悦。

  《白发》中琦君用白居易的诗“镜中莫叹鬓毛斑,鬓到斑时也自难,多少风流年少客,被风吹上北邙山。”引申自己对白发的看法,认为白发皤然的才是人生最美的境界,最后结尾强调老年时比青春年少时更可贵,“春柳池塘明媚处,梅花霜雪更精神”。这些诗句被琦君巧妙放置在散文中,达到了辞少意丰的效果,在语言艺术上有一种疏淡美。

  除了巧妙运用古典诗句造境写意之外,如果单纯以文字看来,琦君散文语言艺术也不乏诗意盎然之处。在谈到文章的语言艺术文字时,琦君认为,“好文章必须是语语动人,字字珠玑,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做到三点,即平易近人、纯净和蕴藉。”[4](P201-205)平易近人指的是语言艺术的亲切自然,让人如沐春风。前面分析的琦君散文口语化特点即是例证,而净化与蕴藉则与其语言艺术文字本身的诗词化色彩息息相关。琦君总能以最简单的文字,来表现意义丰富的情感内容。如《桂花雨》中的一段:

  “父亲点上檀香,炉烟袅袅,两种香混合在一起,仿佛就像神仙世界。于是父亲诗兴大发,即时口占一绝:‘细细香风淡淡烟,兢兢桂子庆丰年。儿童解得摇花乐,花雨缤纷入梦甜。’诗虽不见得高明,但是在我心目中,父亲确实是才高八斗,出口成诗啦。桂花摇落以后,全家动员,拣去小枝小叶,铺开在簟子里,晒上好几天太阳。晒干了,收在铁罐里,和在茶叶中泡茶,做桂花卤,过年时做糕饼。全年,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桂花香中。”

  整段文字是纯净的白话,质朴中透露出淡雅。中无赘言,增一字嫌多,删一字怕少,显示出蕴藉净化的效果。琦君用这种极富诗意的语言艺术描写这段摇桂花的场景,文字简洁,而又意味无穷。

  台湾散文大家王鼎钧称誉琦君散文是诗化散文与词化散文的典范。一语道破了琦君散文在语言艺术文字上的特色。古典诗词的灵活运用并不见出掉书袋之嫌,而是与琦君散文巧妙融合一体。总体而言,呈现一种平淡与简易的美学蕴藉。

  三、动态化的叙述语

  琦君善于以白描式的语言艺术刻画人物、塑造形象。这种近乎平面素描的叙述语言艺术,常常能达到生动形象的动态效果。例如《一袭青衫》中有一段:

  “我念中学时,初三的物理老师是一位高高瘦瘦的梁先生。他第一天进课堂,就给我们一个很滑稽的印象。他穿一件淡青褪色的绉绸长衫。本来是应当飘飘然的,却是太肥太短就像高高地挂在竹竿上。袖子本来就不够长,还要捲上一截,露出并不太白的衬褂,坐在我后排的沈琪大声地说:‘一定是借旁人的长衫第一天上课来出风头。’沈琪一张嘴是全班最快的,喜欢挖苦人,我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可是全班都吃吃地在笑。梁先生一双四方头皮鞋是崭新的,走路时后脚跟着地,脚板心再拍下去,拍得地板好响。他又不坐,只是团团转,啪哒啪哒像跳踢踏舞似的。”(《千里怀人月在峰·一袭青衫》)

  在这段文字中,琦君用白描的语言艺术刻画了梁老师的滑稽形象,高高瘦瘦的,还穿着一件又肥又短的长衫。而为了突出梁老师的紧张,琦君描写了他不停地在地板上走动的细节,令人印象深刻。

  除了单纯的叙述性白描以外,琦君在叙述语言艺术中不时加以动态化的动作描写,使得行文妙趣横生,极具立体感。还是《一袭青衫》中,为了刻画梁先生的形象,琦君详细叙述了梁先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梁”字,大声地说:“我姓梁。”可是接着又自言自语说,“今天这个字写得不好,不像我爸爸写的。”[5](P186)一个天真的,类似孩子般的形象呼之欲出。另外,琦君又用沈琪的不时地插嘴,写活了她快嘴、大大咧咧的性格。动态化的语言艺术,加强了人物性格的塑造。这种动作化的叙述语,使得整篇散文充满了一股小说味。

  人物语言艺术动作化是琦君散文语言艺术的一大特点,而叙述语言艺术的小说化则使琦君散文小说风味更加浓郁。琦君从小就熟读过林琴南译的《茶花女轶事》《浮生六记》《玉梨魂》《黛玉笔记》等,并且还学着《黛玉笔记》的笔法写了篇《碎玉记》,古体小说对琦君的影响可见一斑,琦君叙述语言艺术就很有章回小说的气韵。语言艺术的口语化、诗词化和动作化构成了琦君散文的用语特点,而文字上的疏淡清朗则显示出琦君散文的闺秀自然气韵。尽管主张以情动人的琦君,似乎并不注重语言艺术的技巧,然而,正是这种不饰雕琢,才烘托出琦君散文“清水出芙蓉”的境界。

  综上所述,杂以小说笔法的叙述与语言艺术的诗化、口语化构成了琦君散文的独特文体特征。琦君体散文给我们最大的感受即是以疏淡清朗的语言艺术,在平实而亲切地叙述往事见闻、人生世事。这里没有深奥的字眼,华丽的修饰,虚浮的堆砌,但却不乏古典诗词的韵味,犹如身着中国旗袍的现代女性一样,彰显闺秀气度。

  琦君散文篇3

  【关键词】《桂花雨》;比较研究;琦君散文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桂花雨》是台湾女作家琦君的散文,这篇文章和琦君的大部分回忆性散文一样,文字平易,香甜而温馨。人教版和苏教版都入选了这篇文质兼美的散文,但呈现的方式却不一样。

  一、单元的不同

  人教版和苏教版虽然都入选了《桂花雨》,却将其放在了不同的年级段和不同的单元。《桂花雨》入选在苏教版四年级上册第三单元,同单元的文章都是写景的散文,单元主题是把美的种子播撒在孩子的心田。同单元的课文还有《泉城》《九寨沟》《田园诗情》,该单元的课文都蕴含着美育因素。所以,删去了原文关于故乡和杭州的描写,只在课文最后两段写到:“以后我从外地回家时,总要捧一大袋桂花给母亲。可是母亲常常说:‘外地的桂花再香,还是比不得家乡旧宅院子里的金桂。’”“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童年时代的‘摇花乐’和那阵阵的桂花雨。”表达了浓浓的思乡情愁。《桂花雨》入选在人教版五年级上第二单元,单元专题是月是故乡明。所以人教版保留了对故乡的描写和中学到杭州的语句,更有利于单元专题的诠释。

  二、插图的不同

  人教版和苏教版的插图都用了“摇桂花”。人教版的插图是小女孩和妈妈,背景是农家的屋舍和家禽。女孩和妈妈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抱着桂花树摇呀摇呀。图片很形象,能让学生体会琦君童年摇花之乐。苏教版的插图是小女孩和父亲,同样是农家的装扮,仿佛也闻到了那淡淡的桂花香。除了“摇花乐”的插图,人教版还有一个男孩模样的孩童在拾桂花,虽然很有童趣,但似乎与文章主题不符。苏教版则是用半透明的图片,整页整页的“下”着“桂花雨”,桂花的花瓣在书页中纷纷扬扬,书本似乎浸在桂花的香味中,很有情境性。

  三、文本的删改

  (一)母心和童心的诠释。虽然对原文的删改不同,但都抓住了“摇花乐”,抓住了作者对童年欢乐生活的深情怀恋,抓住了琦君散文母心和童心的主题。琦君曾说过:“我就只会写自己:自己的童年与故乡、自己的亲人师友、自己的悲欢离合,自己在这动荡的大时代里如何挣扎奋勉。尽管在写自己,却仍觉得在写和我同时成长、同时受苦受难、同时努力奋斗的所有的朋友们。因此我也就没有放弃这支写自己的笔。”所以儿童读起琦君的文字会很亲切,很好懂。

  人教版这样描写母亲:故乡靠海,八月是台风的季节。桂花一开,母亲就开始担心:“可别来台风啊!”母亲每天都要在前后院子走一回,嘴里念着:“只要不来台风,我就可以收几大箩。送一箩给胡家老爷爷,送一箩给毛家老婆婆,他们两家糕饼做得多。”可是母亲一看天上布满了阴云,就知道要来台风了,赶紧叫大家提前摇桂花。

  苏教版这样描写母亲:可是母亲一看天空阴云密布,云脚长毛,就赶紧吩咐人提前“摇桂花”。母亲洗净双手,撮一点桂花放在水晶盆中。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却勾勒出具有传统美德、慈悲善良、勤劳朴实的母亲。童心的诠释,两个版本都描写了摇桂花的场面,读者仿佛看见了大人们和孩子们一起开心地摇着桂花树,看见了那一阵阵金色的桂花雨纷纷飘落,也仿佛听见了孩子们那欢乐的叫喊:“啊!真像下雨,好香的雨啊!”

  (二)佛心的删改。琦君散文另一大特点就是佛心。由于琦君的父母亲和启蒙老师都是佛教徒,生活在这样一个佛教文化氛围浓厚的家庭中,琦君自能深得个中三味。原文这样写道:母亲洗净双手,撮一撮桂花放在水晶盘中,送到佛堂供佛。父亲点上檀香,炉烟袅袅,两种香混合在一起,佛堂就像神仙世界。

  可能考虑到佛堂供奉的场景与儿童不合,两个版本都对其进行了删改。琦君曾述说自己对佛心的体悟:“我并不明白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深奥佛理,但觉一颗无争、无怨、无尤的心,就是佛心啊。”琦君的“佛心”更多的是乐善、行善。我觉得课文完全没有必要避免这个场景,佛文化是很好的生命教育和伦理教育的契机。

  四、教学建议

  虽然这篇课文在两个版本中的年级不同、文本不同、专题不同,但教师要具有文本解读的能力,不是教教材而是用教材教,领略琦君文字平易而有诗意的特征,感受琦君文字中浓浓的思乡情愁和对童年生活的怀念。

  在教学中教师可以抓住重点画面设置情境,抓住“摇花乐”这一场景,通过多种形式,如朗诵、表演等帮助学生想象画面,理解情感,进入情境,想象自己就是儿时的琦君。抓住关键字词和句子。如:“浸”――感受桂花之香;“缠”――摇桂花给琦君的童年带来了多大的欢乐;“赶紧叫人提前摇桂花”――理解母亲的形象,品读母亲摇桂花和作者摇桂花的两种心理状态。“这里的桂花再香,也比不上家乡院子里的桂花。”――理解作者借母亲之口表达思乡之情。琦君说:“一直只以一颗单纯的心,从事写作,从来没有试着去探讨生命的价值,文学的使命。也不去烦心迎合什么潮流,或刻意为自己建立起什么风格。我只是诚诚恳恳地、兢兢业业地写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这样的文字更有利于儿童的学习和思考。琦君正是这样始终怀着一颗单纯的心去写作,无物质之累、也无精神之累,所以《桂花雨》才能折射出如孩童般纯美的心田,体现她审美人生的心态和情趣。

  五、文本延伸――体悟琦君散文

  教师在教学时不能仅仅局限在一篇课文中,而应该多多了解文本背后的作者。教师只有多阅读才能更好地解读文本。琦君散文所呈现的主题与内涵,都与琦君的成长经历、生活体悟、创作理念息息相关,所以琦君散文有着自己独有的特色。琦君散文情感丰富。琦君说:“我是因为心里有一份情绪在激荡,不得不写时才写……我若能不再哭,不再笑,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然而,这怎么可能呢?”琦君真挚的情感流露在她的行为、她的思想、她的文章上,也就是这样真诚的琦君才能让我们读她的文章跟着哭、跟着笑。孩子的心是善良的,是易感的,读琦君散文能很容易感受到那一份真诚而受其感动。

  琦君散文篇4

  从温州瓯海泽雅走向彼岸的琦君

  琦君,原名潘希真,1917年生于温州瓯海泽雅,是著名台湾女作家。“崎云山水秀,庙后乡情亲”。这是琦君2001年10月回乡在老家庙后寻根探亲时的题词,深情表达了琦君那份对家乡的拳拳之爱,对乡亲的浓浓之情。

  这次来自台湾的30余名学生代表慕名来到琦君的出生地——瓯海区西部山区的泽雅庙后村探访。庙后村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虽历尽岁月沧桑,如今潘家故宅依然存留在青葱的山水间,这是琦君的根脉所在。琦君12岁随伯父离开温州到杭州就读教会中学,后毕业于杭州之江大学中文系,师从一代词宗夏承焘。1943年,琦君从杭州回到故乡,任教于永嘉县中,两年后再次离开故园。后来琦君去了台湾,在司法部工作,后期任台湾中国文化学院、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并从事文学创作。成名作为《外婆的澎湖湾》的台湾民谣歌手潘安邦是琦君的侄子。

  整整57年,琦君女士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直到2001年,头发花白的琦君女士终于回到了阔别半个多世纪的故乡寻根探亲,她抚摸着潘家故宅的古门台,有多少关于故乡的往事,在心中悠悠泛起,亲人的爱,乡亲的情,童年的乐,这里的点点滴滴都是琦君文学灵感的源泉。

  “琦君纪念馆”迎来台湾学子

  在庙后村有琦君散文中写到的庙后小学。庙后小学由琦君的伯父潘鉴宗于1920年创办,当时叫“鉴宗小学”。当年其伯父慷慨解囊,自己办学,让贫穷百姓子女免费入校读书。这次,由瓯海区发动社会各界捐资筹建、总投资200万元的“琦君纪念馆”,在原庙后小学举行开馆仪式,琦君的儿媳妇陈丽娜女士和来自海峡两岸的200位来宾参加。陈丽娜女士还现场捐赠了琦君20件个人档案文献。今年暑假,来自台湾的学生代表走进“琦君纪念馆”,专注地观瞻“琦君纪念馆”中的图照文物与陈设。

  “琦君纪念馆”占地1000余平方米,由原庙后小学改建而成。改建后,恢复旧时模样。现在正厅的琦君石像,其背景是琦君的文章《乡思》,两边布置着琦君及其父亲、伯父生平,另有书籍、文物等陈列。纪念馆外山坪建有凉亭、走廊,琦君夫妇之墓安于此处。该纪念馆全面展现了琦君人生历程、生活背景、家族史等,纪念馆与琦君生活了12年的童年故园——瞿溪原潘家老宅、瓯海三溪中学内的“琦君文学馆”彼此呼应。

  原来,琦君为“琦君文学馆”倾注了很大心力,她亲自参与了材料的收集和对旧宅的修缮筹划。2001年10月18日,琦君以她84岁的高龄,带着50多年对乡情的眷念,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瞿溪,回到她童年生活的故园,亲自为“琦君文学馆”开馆揭幕。2006年6月7日,琦君永远地走了,她留下了充满乡情的篇章,她把这些芬芳的文字留给世界,留给了故乡。

  台湾掀起琦君研究热

  据台湾《中国时报》报道,最近台湾对三十年来图书出版情况作了一次调查,作品最畅销的作家是琦君和林清玄。琦君名列台湾十大女作家之首,被誉为“台湾文坛上闪亮的恒星”。

  2013年8月20日,台湾文学馆典藏组组长(研究员)许惠玟女士在温州作了“琦君文学之典藏及其接受史”的文化讲座,让人们全面了解了琦君在台湾的创作成就和深远影响。

  琦君创作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有11本,散文、小说类作品44本。她曾在台湾获得“文艺协会”散文创作奖、台湾“中山学术基金会”文艺创作散文奖、台湾儿童读物金鼎奖等奖项。琦君大部分文物由台湾文学馆典藏部收藏。琦君的著作在台湾一版再版,曾创下散文作品57次重印的纪录。

  著名文学评论家夏志清评说琦君“在现今包括中国在内的华文界甚具影响力”,“我想,琦君有好多篇散文,是应该传世的”。白先勇则说,林海音写活了老北京的“城南旧事”,而琦君笔下的杭州,也处处洋溢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丽风情。

  许惠玟说,琦君文学在台湾得到普及,还在于琦君作品向下扎根,有多篇作品入选教科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由她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拍成的电视剧《橘子红了》,向海内外传播,可谓家喻户晓。琦君的作品入选台湾中小学教科书的有《一对金手镯》《妈妈的手》《桂花雨》《月光饼》《遥远的友情》《髻》《算盘》等,还有部分入选当地高职的教科书,如《宝松师傅》《晨》等。2006年琦君逝世后,台湾掀起琦君研究热。据统计,从1997年出现第一本研究琦君的学位论文集开始,至2012年止,研究琦君的论文集达32本。从丰硕的研究成果可见琦君在台湾文坛的广泛而深远影响。

  今年10月,台湾文学馆还将举办琦君文学、文物展,推介琦君作品,全面呈现琦君的创作历程、艺术风格和丰硕成果。

  琦君笔下的乡思与东瓯民俗

  故乡的民情风俗,是琦君笔下异彩纷呈的风景线,也是瑰丽的东瓯生活风情画卷,作品生动地再现了19世纪初东瓯商贸名镇瞿溪丰富多彩的百姓生活。旧日,古镇瞿溪有正月初七迎灯和十五元宵节舞龙的习俗。琦君在《灯景旧情怀》里写的就是正月迎灯庙会和元宵节的盛况。

  琦君笔下的东瓯民俗风情,真像纪实大片一样,有近景和远景,场面开阔有气势,原汁原味地描绘了东瓯古老的民俗风情。她在作品《故乡的婚礼》中再现温州旧日婚庆习俗。《小仙童》中描述了温州端午节水上闹台阁的情景。琦君的笔下还有中秋节的“月光饼”,以及祭拜“月光菩萨”风俗。琦君就在这些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中度过“爽兮爽”的童年。

  琦君是以撰写散文开始她的创作生涯而成为散文大家的。琦君在自己写的大量散文中,尽情地抒发十分真挚热烈的感情、对故乡山水和童年生活诗一样的回忆。她写得最多的是怀乡思亲的散文,正如她在《烟愁》后记中写的:“每回写到我的父母与师友,我都禁不住热泪盈眶。我忘不了他们对我的关爱,我也珍惜自己对他们的这一份情。 ”“匆匆过去三十年。生活上尽管早已适应,而心灵上又何尝能一日忘怀于故土的一事一物。水果蔬菜是家乡的好,鸡鸭鱼肉是家乡的鲜。当然,风景是家乡的美,月是故乡明。 ”琦君终于忍不住喊出:“故乡,我们哪一天会去?家乡味,我们哪一天能再尝呢? ”在《家乡味》《故乡的江心寺》《水是故乡甜》《何时归看浙江潮》等许多篇章里都充盈着这种浓得化不开的乡思。在《乡思》里,作者写得更恳切:“来到台湾,此心如无根的浮萍,没有了着落,对家乡的苦念,也就与日俱增了。 ”日里想,梦里想,“昨夜梦魂又飞归故里,躺在双亲的墓园中,拥吻着绿茵覆盖的芬芳泥土,望着悠悠出岫的白云,多年抑郁的情怀得以暂感舒松,可是短梦醒来,泪水又湿透枕边,美丽的家园啊!它依旧是海天一角,水阔山遥”。她多么盼望海天连成一片,山水连成一线,能回到故乡“享受壮阔的山水田园之美,呼吸芳香静谧的空气。我渴望那一天。 ”这种对故乡炽热的思念,正是作家热爱祖国的真诚表现。这里抒发的不只是她个人的心愿。那梦,那渴望,正是许许多多去台人士梦萦魂牵的心愿。

  琦君文化节架起两岸文化金桥

  两岸琦君文学奖颁奖典礼是每届琦君文化节的重头戏。琦君文学奖征文活动从2001年开始举办,至今已有10多年的历史,从开始仅限瓯海区域内的中学生征文活动,到2010年扩大到面向温州和高雄两地中学生征文,今年又进一步延伸到面向高雄、台南和嘉义三个县的中学生,并增设了成人奖,以“我与故乡”为主题的征文活动吸引3000多名两岸学子参加。

  今年,瓯海区民主党派还把琦君文化作为重要调研课题,并把琦君描写故乡的文字结集出版,书籍分送给全区4万多中小学生,让琦君充满花香的文字润泽学生的心灵。2011年,瓯海区政府着手琦君文化资源的挖掘,打造“琦君故里”文化主题公园。

  今年温州青年油画家麦浪因感动于琦君的故园情怀,特意创作了十几幅琦君故园的美术作品,以感念琦君那充满故园深情的文字润泽人心。这次 “‘故园’油画展”展出时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眼球。

  琦君散文篇5

  1.学习文章富有情趣的细节描写,体会其作用。

  2.理解文章表现的思乡这一主旨。

  教学重点、难点

  1.品味文章的关键词语和句子。

  2.体会琦君散文结构严谨,写人传神,文笔流畅的特色。

  教学时数:一课时。

  教学过程

  一、预习

  1.给下列加点字注音。

  枸杞(gou3qi3)门槛(kan3)过瘾(yin3)凑(cou4)齐

  酬(chou2)谢煨炖(wei1dun4)两颊(jja2)家醅(pei1)

  2.解释下列词语。

  家醅:自家酿的酒。醅,这里泛指酒。

  一马当先:作战时策马冲锋在前。形容领先;带头。

  顾名思义:看到名称,就联想到它的意义。

  如法炮制:依照成法炮制药剂,泛指照现成的方法办事。

  兴高采烈:兴致高,情绪热烈。

  落幕:闭幕。

  过瘾:满足某种特别深的癖好,泛指满足爱好。

  挑剔:过分严格地在细节上指责。

  二、导人

  甜甜的一杯春酒,是节日的珍品,是母亲的骄傲。更是作者最美好的回忆。让我们与作者一起,在这杯甘醇的“春酒”中尽情地陶醉吧!

  作者简介:

  琦君。1918年出生,现当代女作家。原名潘希真。浙江永嘉人。14岁就读于教会中学。毕业于杭州三江大学中文系,师从词学家夏承焘。1949年赴台湾,在司法部门工作了26年,并任台湾中国文化学院、中央大学中文系教授,后定居美国。琦君以撰写散文开始她的创作生涯,而她现在已成散文大家。她的名字总是与台湾散文连在一起。

  琦君出版有散文集、小说集及儿童文学作品30余种,包括<烟愁>、<细纱灯>(获中山文艺创作奖)、<三更有梦书当枕>、<桂花雨>、<细雨灯花落>、<读书与生活>、<千里怀人月在峰>、<与我同车>、<留子他年说梦痕)、<琦君寄小读者>、<琴心>、<菁姐>、(七月的哀伤>以及<琦君自选集)等。她是著名电视连续剧<橘子红了>的作者。

  三、有感情地朗读课文

  想一想,作者怀念的仅仅是家乡的春酒吗?

  教师引导学生体会作者的思乡之情。

  四、学习课文

  学生自主阅读体会文中细节描写的作用。

  学生讨论交流。

  明确:

  课文中有许多细节写得很有情趣,表现出作者对童年、对母亲、对

  家乡浓浓的感情。

  例如:

  ①尤其我是女孩子,蒸糕时,脚都不许搁在灶孔边,吃东西不许随便抓,因为许多都是要先供佛与祖先的。

  ②我是母亲的代表,总是一马当先,不请自到,肚子吃得鼓鼓的跟蜜蜂似的,手里还捧一大包回家。

  ③其实我没等她说完,早已偷偷把手指头伸在杯子里好几回,已经不知舔了多少个指甲缝的八宝酒了。

  ④抱着小花猫时,它直舔,舔完了就呼呼地睡觉。原来我的小花猫也是个酒仙呢?

  ⑤我呢,就在每个人怀里靠一下,用筷子点一下酒,舔一舔,才过瘾。

  ⑥母亲得意地说了一遍又一遍,高兴得两颊红红的,跟喝过酒似的。其实母亲是滴酒不沾唇的。

  五、拓展训练

  (一)积累有关“思乡”的古诗名句。

  历经坎坷的诗人,忧国忧民的诗人,多愁善感的诗人,将他们漂泊异地的惆怅和思念家乡、亲人的愁苦寄寓于月。于是,他们的诗篇和月光一起光耀千古,拨动着后人的心弦。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白<静夜思>)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王建<宿建德江>)

  这两句写的是羁旅之思。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更是道出了苏轼对相隔一方弟弟的思念,也给了天下人最诚挚的祝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月是故乡明,露从今夜白。”(杜甫<月夜忆舍弟>)

  (二)推荐阅读表现海外游子思乡的文学作品。

  琦君<故乡的桂花雨)

  琼瑶<剪不断的乡愁>

  萧乾<枣核>

  (三)学生漫谈自己过年的故事、体会。

  六、小结

  本文体现了琦君散文的主要特点。琦君的散文,多写童年记忆,母女之情,友伴之谊。童年、故乡、亲人、师友占据了她创作题材的绝大部分,她以中国传统温柔敦厚的情怀,以细腻温婉的笔致,将这些营造成了一个艺术世界。

  思乡,是本文一大主旨。故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的天真可爱,母亲的善良能干,乡人的淳朴厚道,都令人神思飘飞。琦君的散文结构严谨,写人传神,文笔如行云流水。

  七、布置作业

  1.研讨与练习三。

  琦君散文篇6

  《泪珠与珍珠》安排在第三册第三单元,高二年级重点培养学生鉴赏文学作品的能力和阅读浅易文言文的能力,而第三单元则重点培养学生鉴赏散文的能力。并由此使学生学会学习,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这一环节在高中三个阶段的培养训练中,尤为重要,起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

  2 教学理念设计

  (1) 本着以学生为主体的教学原则,将教师职能转型为学生学习的参与者、组织者和引导者。

  (2) 在课堂教学中,充分体现散文的人文性特征,让学生通过阅读散文确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3) 利用多媒体教学软件,补充提供较丰富的相关资料,初步培养学生合作学习的能力。

  3 教学目标的确立

  《泪珠与珍珠》是台湾女作家琦君的一篇充满深情的怀乡之作。以泪珠为事物线索,讲述自己对人生对亲情的切身感受。文章结尾借说"观音流泪""耶酥滴血",表达了对人生最高境界的崇尚与追求。即随着人生经验的丰富,人的精神境界也会随着提高。这样,泪珠就会变成晶莹剔透的珍珠。文章说到了人情、人性和人道。根据新课标制定的高中语文课程目标,我拟定教学目标及重难点如下:

  【教学目标】

  (1) 知识目标:体味文章中蕴涵的感情和寄寓其中的人生哲学。

  (2) 能力目标:挖掘文章的哲理内涵,培养透过现象把握本质的能力。通过体味细腻温婉充满韵味的散文语言,培养感悟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通过探究性学习,培养合作能力和获取信息的能力。

  (3) 情感目标:认识忧患痛楚能提高人的境界的道理,培养达观淡然的生活态度,以达到关爱众生、悲天悯人的博大胸襟。

  【教学重点】

  (1) 体味作者细腻、真率的情感。

  (2) 理解文中引用的诗句、名言。

  【教学难点】

  品味文中各种泪水中包含的丰富情感,体味作者对忧患与痛苦、亲情与人生的探询和评判。

  4 教学方法

  (1) 四步教学法。(通过提问--启发--讨论--评价的步骤学习课文。)

  (2) 充分利用多媒体资源创设情境,并围绕"泪"设置问题,由浅入深,层层挖掘"泪"的内涵,最终把握并深化文章中心。

  (3) 鼓励个性,肯定创新。

  (4) 朗读方法:跳读法、齐读法、个读法。

  5 教学过程

  (1) 导入

  有人说,会流泪的人,是高尚的人。自古以来,无数文人墨客借泪咏出他们高尚的人生追求。有杜甫的"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的忧民之泪,有贾岛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苦吟之泪,有韦应物的"一曲高歌两行泪,不知何地再逢君"的送别之泪。当代歌手也曾深情演绎英雄泪、铁窗泪、孤星泪。而台湾女作家琦君独辟蹊径,从纷繁多姿的泪水中领悟了人生要义。

  (2) 作者介绍

  琦君,女,台湾著名作家,1918年出生在浙江省永嘉县,1949年离开大陆,奔赴台湾,后移居美国新泽西洲,曾任教于台湾中央大学。本文作于1988年,选自《琦君自选集》,略有删节。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作者一直没能回祖国大陆。琦君的作品兼散文及小说两类,而以散文的成就为大。多次荣获文学大奖,著有《泪珠与珍珠》、《桔子红了》、《琴心》等作品。有人评论其散文不是浓妆艳抹的贵妇,也不是粗服乱头的村妇,而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这就道出了琦君温润婉约的写作风格。

  分析:通过介绍作者的经历,让学生对琦君的思乡情怀有一个初步认识。

  (3) 整体感知、具体研习

  ① 预习时提出过这样的问题:泪珠的描写贯穿全文,文章写了哪些泪珠?请学生快速的阅读文章并回答。老师明确。

  书中泪、思乡泪、亲子泪、奋斗泪、慈悲泪、感恩泪。

  分析:这个问题把线索物"泪"作为突破口,有助于学生理清文章脉络。前面的几种泪水较容易,后面较难的语段可让学生朗读体味情感,老师适当点拨。提示:按写作顺序寻找,抓住关键词语。

  ② 如果说文中有一根红丝线把六种泪珠串起来了。看看课文,是哪一句?哪一句话在文中多次出现呢?

  "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学生集体回答)

  这句话串起了六种眼泪,体现了散文的什么特点?形散神聚。

  分析:找出文章的主旨句,在主旨句的牵引下,体会文章主题。同时也抓住了散文的特点。

  ③ 第一种泪水中,马区夫人的话,冰心的话,白杜的诗的含义是什么?并找出能体现作者当时情感的句子。

  分析:前一问意在理解文中的诗句,并初步接触"泪"的本质。后一问意在引出下文:人生必于忧患备尝之后,才能理解泪水的深刻含义。提示:结合上下文,先理解关键性的词语。特别强调,学生易把白居易的诗理解成爱情诗,表达情人不能理解自己的苦闷。老师应作正确引导,理解偏颇的可能拖延时间。

  ④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对泪水有深刻的理解呢?

  人生必于忧患备尝之余,才能体会杜老"眼枯见骨"的哀痛。

  分析:这个问题承上启下,引出5-10节作者对人生忧患的体验。

  ⑤ 学生大声阅读这6节,体会语句中饱含的情感,谈一谈自己对哪种眼泪感受最深或提出不理解的语句。

  分析:此问意在通过学生讨论,解决难懂语句,体味人间亲情,并培养学生的感悟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

  ⑥ 在奋斗泪中,作者通过阿拉伯的故事巧妙地把泪珠与珍珠联系起来,借此问学生:泪珠与珍珠有什么联系?学生讨论、回答。

  老师补充琦君自己的话,让学生对此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我相信每个人心灵中都应有一粒珍珠,它就排除困难的毅力和智慧,这粒珍珠是随着人的年龄,学识与修养而逐渐长大,逐渐变得更晶莹圆润的。)

  分析:这一问意在探询"泪"的生活内涵,体会生活真谛。即蕴涵着人间真、善、美高尚情感的泪珠就是世上最宝贵的珍珠。如果有不同的见解,只要是正面的,都予以肯定。

  ⑦ 点读最后三节,思考:少年时代的作者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经历了人生的种种忧患之后,对泪水的认识也深刻的多了,作者已从泪水中探询到人间亲情的真谛,也已体悟到人生的境界。文章写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写感恩泪与慈悲泪呢?

  分析:这个问题意在说明饱经忧患的作者已拥有一颗温和、宽厚的心,以一颗感恩的心面对世上的一切。这里的泪水并非为一己之流,而是为仁爱而流,为大众而流,为真诚而流。它已远远超过了人间个人亲情,是一种普天之爱,是至高无上的泪水。文章从书中泪、小我的泪写到大我的泪。由小到大,由浅入深。这时作者对人生的理解也到了一个较高的境界,文章的主题也随着升华了。

  6 总结全文

  在文中,作者层层递进为我们昭示着三种境界: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至纯,识尽愁滋味的至真,拥有超越自我慈悲情怀的至善。"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这句话贯穿三个境界。它代表了琦君10年的人生感悟。是的,一个人的泪水代表的不仅仅是委屈,也绝不仅仅是激动,而是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象征着个体对忧患意识和苦痛价值的体味,象征着每个人对人生真谛的探询。随着岁月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便懂得:人生必于忧患备尝之余,才能理解泪水蕴含的深刻含义。所有的人生体验,无论是骨肉分离的泪、怜子之情的泪,还是生命奋斗的艰辛之泪、不为一己悲欢的慈悲与感恩真情的泪,它们都与"痛苦、悲凄"紧密相连,但都包含着人生高尚的情感。这泪珠使我们眼睛更清澈,使我们心灵更明净与温厚。这泪珠,正是作者所追求的真、善、美的化身,正像珍珠一样凄厉而华贵!

  7 拓展延伸,深化中心

  欣赏歌曲《感恩的心》

  提问:从中我们体悟到一种怎样的生活哲理,我们应该怎样面对困难的人生? (心怀感恩的心,生命因此而美丽。)

  琦君散文篇7

  雨后的宇宙,好像泪洗过的良心,寂然幽静。海上泛着银波,天空还晕着烟云,松原的青森!/平平的岸上,渔舟一列地骈陈,无人踪印。/有两三灯火,在远远的岛上闪明——初出的明星?

  这首小诗是郭沫若1921年10月20日的作品。“雨后的宇宙,好像泪洗过的良心”这句诗好熟悉,翻开教材(《必修 语文 第三册》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59页),琦君的散文《泪珠与珍珠》中有这样一段话:

  又有一次,读谢冰心的散文,非常欣赏“雨后的青山,好像泪洗过的良心”。觉得她的比喻实在清新鲜活。记得国文老师还特别加以解说:“雨后的青山是有颜色、有形象的,而良心是摸不着、看不见的。聪明的作者,却拿抽象的良心,来比拟具象的青山,真是妙极了。”

  只是,琦君将这空灵的比喻误记成了谢冰心散文里一句话。于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勾连起了三个人:郭沫若、谢冰心、琦君。找出《冰心全集》(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翻看冰心笔下的“雨”,“雨”字竟出现了954次。撇开一些文论,冰心散文中、小说中的雨也是常常在下的。冰心爱写雨,或许,正是“夜中的雨,丝丝的织就了诗人的情绪”,所以冰心会对小读者说“病中,静中,雨中,是我最易动笔的时候;病中心绪惆怅,静中心绪清新,雨中心绪沉潜……”而雨后的天地是安静的,更是冰心用心动情的时候,即使晚年的冰心在一封《致王蒙》的信中袒露了心声“说实话我不喜欢雨,我爱阳光、爱雪”。

  以“雨后”起头的句子,冰心常写出自己的感悟。冰心会说“雨后的小山和树林都清润极了”,会说“雨后的天空,清寒得碧琉璃一般”,会说“大雨初过,湖净如镜,山青如洗”,但冰心“雨后”的那些文字,并未有那位国文老师所言,进行着抽象与具象的对比。而我以为,冰心的“雨后”,最妙的是那些童真的描述,如“雨后——随着蛙声,荷盘上的水珠,将衣裳溅湿了”,还有那首人尽皆知的《雨后》:嫩绿的树梢闪着金光,广场上成了一片海洋1水里一群赤脚的孩子,快乐得好像神仙一样。

  琦君散文篇8

  这样的理解应该说是比较到位的,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能真正洞察琦君此文的艺术奥秘。要真正理解琦君的写作艺术,一不能满足于追随作者的笔墨(如概括段落大意或者变相的段落划分);二不能仅仅看作者已经写出来的,而且要看她没有写出来的,有意淡化的,或者没有这样写的。[1]这就要超越读者被动的接受,进入作者写作、提炼的过程中去。

  一

  海德格尔说:

  作品的被创作存在只有在创作过程中才能为我们所把握。在这一事实的强迫下,我们不得不深入领会艺术家的活动,以便达到艺术作品的本源。完全根据作品自身来描述作品的作品存在,这种做法业已证明是行不通的。[2]

  “完全根据作品自身来描述作品的作品存在”,在海德格尔看来是“行不通的”,可正是当前文本阅读最为流行的。要想真正洞察此文的精彩,还得到“创作过程中”“深入领会艺术家的活动”。这看来很难,其实只要设想自己就是作者,把原生素材还原出来和作品对比,找出其中的差异,加以分析就是了。

  试想在几十年的家庭生活中,母亲和姨娘的矛盾并不是全部,父亲还娶了另外两个姨太。母亲和那两个姨娘就没有矛盾吗?可能是那两个姨娘不太强势,就略而不计了。另外,母亲和姨娘的冲突应该是多方面的。据琦君自述,平时父亲、姨娘、琦君在餐厅的大圆桌吃饭,母亲和长工则是在厨房吃饭。琦君总是胆战心惊。“姨娘一双凤眼不时向她射过来,透着一道寒光”,父亲给琦君东西吃或拿补药给母亲,总得避开姨娘,姨娘的悍妒对孩子心灵的伤害肯定很深。

  这一切为什么在文章中全部虚化了?因为作者的立意不在此。

  正当孩子等待父亲给母亲的美发带回发夹的时候,父亲却带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对这个破坏了父母情感和谐的女人,孩子、母亲有没有恨呢?当然是免不了的,不过作者并没有在冲突进行时正面描写,而是在父亲死了以后。孩子在上海读书,姨娘来探看,作者这样写道:

  (她)絮絮叨叨地和我谈着母亲的近况。说母亲心脏不太好,又有风湿病。所以体力已不大如前。我低头默默地听着,想想她就是使我母亲一生郁郁不乐的人,可是我已经一点都不恨她了。

  “已经一点都不恨”说明在这以前恨过。孩子早就认为“她就是使我母亲一生郁郁不乐的人”,对她的恨藏在心里,而且很深。“母亲早已不恨她了”,也蕴含着同样的道理。如今母亲不但不恨,而且与之“相依为命”。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琦君自述在大陆之江大学中文系,导师夏承焘写给她的格言是“时时体验人情,观察物态,对人要有佛家怜悯心肠,不得着一分憎恨”。“不得着一分憎恨”,琦君不但终生铭刻于心,而且渗透于文。

  然而,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爱恨情仇,写人怎么可能与七情六欲绝缘?关键是有了恨,如何超越。

  琦君在《髻》中,有恨时不写,在恨已消解时才写。琦君的精神高度(佛家怜悯心肠)决定了本文的主题和写法。从客观上说,父亲死了,母亲和姨娘失去了情感争夺的对象,不再有恨;从世俗现实说,也可能时间越长,这种恨越会生根,越会激化,引发报复。然而,琦君站在佛家生命智慧的高度超越了世俗的恩怨,深切感到,从不可逃避的生命大限来说,母亲和姨娘甚至自己是没有区别的。从手法来说,这里用了先避后补、不着痕迹,可能是化用了中国古代史家笔法中的“互见”法[3]。

  正是这样,琦君在写初见姨娘时并没有强调恨,相反突出对姨娘风韵的艳羡。这种艳羡集中在发型上:

  一头如云的柔发比母亲的还要乌,还要亮。两鬓像蝉翼似的遮住一半耳朵,梳向后面,挽一个大大的横爱司髻,像一只大蝙蝠扑盖着她后半个头。

  这个“髻”从孩子的眼光看出,却一点没有孩子自发的排斥、敌视,似乎不完全是孩子当年的感受。对于恨的回避,应该是“我”长大以后的。其动人之处在于,“我”的感受并不单纯,可以说是双重性的:表层的艳羡是孩子的天真,少不更事,深层的则是成年的精神提升。如果光是孩子气,则免不了排斥和敌意,有违题旨;如果光有成年的精神解脱,则难免过分理性、抽象,毫无诗意。

  琦君把核心意象定位为“髻”,把两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不可共享的情感聚焦到两种发型上来,排除了发型以外的许多东西。这个“不全面”的“髻”微妙而深邃,不但概括了母亲和姨娘从青春到衰老的生命历程,而且表现了自己对人生七情六欲相对性的参透。

  二

  然而,如果绝对参透了爱、憎、贪、痴则不可能永恒,如果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就变成了佛学的图解。琦君的深邃在于,并没有回避两个女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并没有把矛盾绘声绘影地正面展开;如果那样,则免不了妇姑勃G的闹剧式庸俗。琦君把两种审美观、两种人生观的冲突集中在“髻”上。髻是女性美的自我设计,是随时可见的,却是无声的,二者内心的搏斗就在这无声的髻上展开。这种搏斗是心灵上的宁静的较量。

  然而,最关键的场景是在喧闹的背景上展示的。双方背对背梳头。二人各有包梳头的女人。其中一个“一张黄黄的大扁脸,嘴里两颗闪亮的金牙老露在外面,一看就是个爱说话的女人。她一边梳一边叽里呱啦地从赵老太爷的大少奶奶,说到李参谋长的三姨太”。这样粗俗的、漫画式的描写,在琦君诗化散文中是罕见的。这样喧闹的背景,其实只是为了衬托母亲的宁静淡泊:

  母亲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句也不搭腔。

  刘嫂劝母亲说:“大太太,你也梳个时髦点的式样嘛!”母亲摇摇头,响也不响,她噘起厚嘴唇走了……母亲和姨娘就在廊前背对着背同时梳头。只听姨娘和刘嫂有说有笑,这边母亲只是闭目养神。

  一方面是姨娘等人的有说有笑,另一方面是母亲的“不搭腔”“闭目养神”。这种无声的精神对抗,表面上是姨娘占尽优势,实质上却突出了母亲的淡定、自尊,反衬出姨娘和梳头女人的俗气。

  “不搭腔”“闭目养神”,这么简洁,完全是中国叙述传统的白描风格,褒贬尽在叙述之中。琦君自谦说过自己的散文“文笔方面缺少瑰丽的修辞”,实际上是回避滥情,不求辞藻华丽,形容与堆砌的朴素叙述,宁静致远而倾向显然。

  琦君的叙述高度概括、精致,很少有具体场景的描写,但这里是个例外。对母亲的简洁叙述和对配角的丰富细节,母亲的宁静和背景的喧闹,似乎更接近于小说的场景描写。这里更迫近小说的其实是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

  姨娘和梳头女人说得热闹,母亲忍受着姨娘们示威性的精神压力,以消极的沉默显示其自尊;女儿自然是爱母亲的,“却听得津津有味”。这里就显示出了小说刻画人物常用的相爱的人之间的感知“错位”。在本文中,这种“错位”并不完全是无声的,有时则是有声的,不过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的。有时“我”也不是完全不做一字评判,相反是表现出爱憎的。

  我还清清楚楚地听见给母亲梳头的陈嫂背后对刘嫂说:“这么老古董的乡下太太,梳什么包梳头呢?”我都气哭了,可是不敢告诉母亲。

  “我都气哭了”,这在一般作家那里可能是要渲染一番感情的,而琦君遵循夏承焘老师的教导,“避免平庸的感伤情调”,一笔带过。更精彩的是,“可是不敢告诉母亲”。如果让孩子把委屈告诉母亲,那就很难避免大肆抒情一番了。让关系亲密的人物保持感知的距离,乃是叙事性作品刻画人物的基本法则。联系到此前的事:

  姨娘递给我一瓶三花牌发油,叫我拿给母亲,母亲却把它高高搁在橱背上,说:“这种新式的头油,我闻了就泛胃。”

  有了“闻了就泛胃”,就足够透露出母亲对世俗的时髦极度不屑,显示了高度的自重,不用再描写母亲的表情和姿态。可孩子并不理解,感知是有“错位”的。联系到开头,姨娘送母亲一对翡翠耳环,“母亲只把它收在抽屉里从来不戴,也不让我玩,我想大概是她舍不得戴吧”,女儿不了解母亲为什么弃置于抽屉,不让自己玩,误解为“舍不得”,也就是视为贵重,借助相爱的人物之间的感知“错位”,一笔突出了两个人物的个性。

  在母亲与姨娘的对抗中,女儿绝对是站在母亲这一边的,如果文章尽情写母女同仇敌忾,情感一点“错位”都没有,不是不可以想象,但那样写就是平庸的抒情散文了。文章的高明在于,写亲子之爱常有不经意的“错位”。在两女人的精神搏斗中安置上这样一个“中介人物”,既不让女儿完全与母亲的情感重合,又在与姨娘敌对中带着艳羡,三个人物各自生活在自己的情感世界之中,三个人物均因“错位”而获得了个性的生命。

  琦君说过,好散文除了要含有诗的韵味、含蓄之美以外,还要有“小说戏剧鲜明的形象化、立体感”。在亲密的关系中情感拉开“错位”的距离,是小说、戏剧刻画人物的常用手法。因此,小说、戏剧中爱情往往是三角的,在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安排一个薛宝钗,在张生和崔莺莺之间安排一个红娘,在杨贵妃和唐明皇之间安排一个梅妃,都是小说、戏剧人物获得个性“立体感”的手法。

  琦君应该深谙此道,但是,她又用得相当有节制。如果一味这样“错位”下去,不但可能成为小说,而且也可能降低了主题的悲天悯人的高度。

  三

  许多论者都说到“髻”的象征意义,往往把象征局限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精神对立,其实,“髻”更深刻的象征意涵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命运共同。母亲老了,老在髻上:

  寒暑假回家,偶然给母亲梳头,头发捏在手心,总觉得越来越少。想起幼年时,每年七月初七看母亲乌亮的柔发飘在两肩,她脸上快乐的神情,心里不禁一阵阵酸楚……,她剪去了稀疏的短发,又何尝剪去满怀的悲绪呢!

  髻剪却了,悲剧的情怀,已经不在对丈夫情感的争胜上了,而在与姨娘相依为命。对于母亲,髻的象征意义,不但在于母亲悲悯情怀的高贵,而且在于不着痕迹地面对人生不可抗拒的衰老。姨娘到上海看望“我”,父亲已经过世了,这时,“我”对姨娘不但不恨,而且充满了同情。

  她穿着灰布棉袍,鬓边戴着一朵白花,颈后垂着的再不是当年多彩多姿的凤凰髻或同心髻,而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香蕉卷。她脸上脂粉不施,显得十分哀戚,我对她不禁起了无限怜悯。因为她不像我母亲是个自甘淡泊的女性,她随着父亲享受了近二十年的富贵荣华,一朝失去了依傍,她的空虚落寞之感,将更甚于我母亲吧!

  从这个意义说,姨娘的“髻”,其象征的意涵也变化了,多彩的风姿已经失去了意义。这时,她简单的“香蕉卷”发型,变成“无限怜悯”的对象,而在去台湾以后,她更成了“我”“唯一的亲人”。这显示了“我”的高贵。这种高贵与母亲的高贵有所不同,更有形而上的意义。姨娘也老了,“老”又一次凝聚在“髻”上:

  当年如云的青丝,如今也渐渐落去,只剩了一小把,且已夹有丝丝白发。想起在杭州时,她和母亲背对着背梳头,彼此不交一语的仇视日子,转眼都成过去。

  哪怕“我”要替她梳一个新式的发型,她自承年事已高,没有必要时髦了,这是年轻人的事了。“我”却沉思了:

  我能长久年轻吗?她说这话,一转眼又是十多年了,我也早已不年轻了。对于人世的爱、憎、贪、痴,已木然无动于衷。

  作者的直白带着佛家哲理的深刻智慧:“人世的爱、憎、贪、痴”,乃至爱恨情仇,在当时是心性全部投入的生死搏斗,而在事后却可能发现如佛家所说的陷于“妄执无明”。一切都是相对的,不可能永恒,都是“无常”。这种逃不脱的生命大限,并不仅仅是母亲和姨娘的,而且也是“我”的,也是一切人的。

  母亲去我日远,姨娘的骨灰也已寄存在寂寞的寺院中。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是永久的,又有什么是值得认真的呢?

  正是在这样的思想高度上,不但“髻”的对抗消解了,而且“我”与姨娘、母亲的“错位”也重合了。散文达到了对人生,对一切生命悲悯、宽容、同情的精神高贵的高潮。

  这样并不是虚无,而是睿智,是对人心的狭隘和封闭的参透。当然,这还得力于回忆的特殊心理机制:拉开了时间的距离,人的心灵就获得解放、价值转换的自由。正如普希金在《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最后所说:“那过去了的一切,都将成为亲切的怀恋。”亦如郑愁予在《想望》中所说:“回忆是希望的蜜啊。”

  琦君没有忘记夏承焘对于回忆(“过后思量”)的阐释:“人生固然短暂,而生活却是壮美的。生涯中的一花一木,一喜一悲,都当以温存的心,细细体味。哪怕当时是痛苦与烦恼,而过后思量,将可以化痛苦为信念,转烦恼为菩提。使你有更多的智慧与勇气,面对现实。”“化痛苦为信念,转烦恼为菩提”,就是以悲悯的博大胸怀看待人生,以最高的智慧超越人生的苦难,在时间的制高点上,把琐碎的爱恨情仇当作瞬息的过眼烟云,把自己从妄执无明中解放出来,达到菩提真谛的境界。[4]琦君把形而上的佛学与形而下的道德结合了起来。

  这篇散文借写人以抒情,其绝胜处不在纯粹审美的抒情,而是情理交融,用我的术语说就是在审美中融入审智。这正是琦君在思想和艺术境界上比苏雪林、林海因、张晓风、简帧等同类抒情散文家高出一筹的奥秘。

  参考文献

  [1]如果能联系琦君写母亲的系列文章加以比较,可能更容易洞察本文的特点。有论者总结:《毛衣》写母亲的节俭,《母亲新婚时》写母亲的爱情,《母亲的那个时代》写母亲的勤劳,《母亲的偏方》写母亲的干练,《母亲》写母亲的温婉慈爱,《母亲的手》追思母亲的勤劳等,《一对金手镯》写仁厚的母亲对奶娘女儿视如己出,《下雨天,真好》写母亲胸怀悲悯地善待唱鼓儿词的盲者,《桂花雨》写母亲送桂花敦亲睦邻。

  [2][德]马丁?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M]//海德格尔选集:上.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297.

  [3]这是司马迁《史记》中常用的笔法。如在《项羽本纪》中写刘邦父母被项羽抓捕,要挟刘邦说要杀死他们,刘邦说:我们曾约为兄弟,我的父母就是你的,你杀了你的父母,可分我一杯羹;而在《高祖本纪》则一笔带过:事见《项羽本纪》。许多论者往往强调琦君有很高的古典词学修养,而忽略了她在古典叙事学上的灵活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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