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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小屋 (2017-04-111451

作者:admin 发布时间:2023-03-22 22:34:10 分类:妙招 浏览:79


  (2017-04-11 14:51:35)

  内容摘要:残雪的小说是“文革”后当代文坛上非常独特的一个风景。《山上的小屋》更是代表她创作风格的难得的一篇佳构。本文主要从“小孩世界”和“大人世界”两个视角,分析和阐释了人的生存的荒诞、怪异和丑陋一面,揭示了无处不在的“家”梦魇即人类生存的悲剧根源,以及文本呈现的超现实的独特艺术价值和魅力。

  关键词:残雪山上的小屋 家 梦魇

  残雪的小说是80年代文坛的一种另(gmp是什么意思?GMP全称(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S),中文含义是“生产质量管理规范”或“良好作业规范”“优良制造标准”。)类存在。她从70年代末开始接触西方现代派文学,持续一段时间的解读活动后感悟般地产生创作冲动,并自信能够以独有的形式表现自我。如《山上的小屋》 、《黄泥街》、《苍老的浮云》、《我在那个世界里的事情》等作品,差不多每一篇作品都充满了变异错乱的感觉,展示了一个个荒诞、变形、梦魇般的丑陋世界。《山上的小屋》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此文最初刊于《人民文学》1985年。

  [3]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4][5]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6]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7]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8]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9]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10][11]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12]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13]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

  [14]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

  洪永春,通化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韩国外国语大学博士生。

  【小说原文】

  在我家屋后的荒山上,有一座木板搭起来的小屋。

  我每天都在家中清理抽屉。当我不清理抽屉的时候,我坐在围椅里,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上,听见呼啸声。是北风在凶猛地抽打小屋杉木皮搭成的屋顶,狼的嗥叫在山谷里回荡。

  抽屉永生永世也清理不好,哼。 妈妈说,朝我做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所有的人的耳朵都出了毛病。 我憋着一口气说下去, 月光下,有那么多的小偷在我们 这栋房子周围徘徊。我打开灯,看见窗子上被人用手指捅出数不清的洞眼。隔壁房里,你和父亲的鼾声格外沉重,震得瓶瓶罐罐在碗柜里跳跃起来。我蹬了一脚床板,侧转肿大的头,听见那个被反锁在小屋里的人暴怒地撞着木板门,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每次你来我房里找东西,总把我吓得直哆嗦。 妈妈小心翼翼地盯着我,向门边退去,我看见她一边脸上的肉在可笑地惊跳。

  有一天,我决定到山上去看个究竟。风一停我就上山,我爬了好久,太阳刺得我头昏眼花,每一块石子都闪动着白色的小火苗。我咳着嗽,在山上辗转。我眉毛上冒出的盐汗滴到眼珠里,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回家时在房门外站了一会,看见镜子里那个人鞋上沾满了湿泥巴,眼圈周围浮着两大团紫晕。

  这是一种病。 听见家人们在黑咕隆咚的地方窃笑。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时,他们已经躲起来了--他们一边笑一边躲。我发现他们趁 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抽屉翻得乱七八糟,几只死蛾子、死蜻蜓全扔到了地上,他们很清楚那是我心爱的东西。

  他们帮你重新清理了抽屉,你不在的时候。 小妹告诉我,目光直勾勾的,左边的那只眼变成了绿色。

  我听见了狼嗥, 我故意吓唬她, 狼群在外面绕着房子奔来奔去,还把头从门缝里挤进来,天一黑就有这些事。你在睡梦中那么害怕,脚心直出冷汗。这屋里的人睡着了脚心都出冷汗。你看看被子有多么潮就知道了。

  我心里很乱,因为抽屉里的一些东西遗失了。母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垂着眼。但是她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我感觉得出来。每次她盯着我的后脑勺,我头皮上被她盯的那块地方就发麻,而且肿起来。我知道他们把我的一盒围棋埋在后面的水井边上了,他们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每次都被我在半夜里挖了出来。我挖的时候,他们打开灯,从窗口探出头来。他们对于我的反抗不动声色。

  吃饭的时候我对他们说: 在山上,有一座小屋。

  他们全都埋着头稀里呼噜地喝汤,大概谁也没听到我的话。

  许多大老鼠在风中狂奔。 我提高了嗓子,放下筷子, 山上的砂石轰隆隆地朝我们屋后 的墙倒下来,你们全吓得脚心直出冷汗,你们记不记得?只要看一看被子就知道。天一晴,你们就晒被子,外面的绳子上总被你们晒满了被子。

  父亲用一只眼迅速地盯了我一下,我感觉到那是一只熟悉的狼眼。我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每天夜里变为狼群中的一只,绕着这栋房子奔跑,发出凄厉的嗥叫。

  到处都是白色在晃动, 我用一只手抠住母亲的肩头摇晃着, 所有的东西都那么扎眼,搞得眼泪直流。你什么印象也得不到。但是我一回到屋里,坐在围椅里面,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上,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杉木皮搭成的屋顶。那形象隔得十分近,你一定也看到过,实际上,我们家里的人全看到过。的确有一个人蹲在那里面,他的眼眶下也有两大团紫晕,那是 熬夜的结果。

  每次你在井边挖得那块麻石响,我和你妈就被悬到了半空,我们簌簌发抖,用赤脚蹬来蹬去,踩不到地面。 父亲避开我的目光,把脸向窗口转过去。窗玻璃上沾着密密麻麻的蝇屎 。 那井底,有我掉下的一把剪刀。我在梦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它打捞上来。一醒来,我总发现自己搞错了,原来并不曾掉下什么剪刀,你母亲断言我是搞错了。我不死心,下一次又记起它。我躺着,会忽然觉得很遗憾,因为剪刀沉在井底生锈,我为什么不去打捞。我为这件事苦恼了几十年,脸上的皱纹如刀刻的一般。终于有一回,我到了井边,试着放下吊桶去,绳子又重又滑,我的手一软,木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散落在井中。我奔回屋里,朝镜子里一瞥,左边的鬓发全白了。

  北风真凶, 我缩头缩脑,脸上紫一块蓝一块, 我的胃里面结出了小小的冰块。我坐在围椅里的时候,听见它们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我一直想把抽屉清理好,但妈妈老在暗中与我作对。她在隔壁房里走来走去,弄得 踏踏 作响,使我胡思乱想。我想忘记那脚步,于是打开一副扑克,口中念着: 一二三四五…… 脚步却忽然停下了,母亲从门边伸进来墨绿色的小脸,嗡嗡地说话: 我做了一个很下流的梦,到现在背上还流冷汗。

  还有脚板心, 我补充说, 大家的脚板心都出冷汗。昨天你又晒了被子。这种事,很平常。

  小妹偷偷跑来告诉我,母亲一直在打主意要弄断我的胳膊,因为我开关抽屉的声音使她发狂,她一听到那声音就痛苦得将脑袋浸在冷水里,直泡得患上重伤风。

  这样的事,可不是偶然的。 小妹的目光永远是直勾勾的,刺得我脖子上长出红色的小疹 子来。 比如说父亲吧,我听他说那把剪刀,怕说了有二十年了?不管什么事,都是由来已 久的。

  我在抽屉侧面打上油,轻轻地开关,做到毫无声响。我这样试验了好多天,隔壁的脚步没响,她被我蒙蔽了。可见许多事都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只要你稍微小心一点儿。我很兴奋,起劲地干起通宵来,抽屉眼看就要清理干净一点儿,但是灯泡忽然坏了,母亲在隔壁房里冷笑。

  被你房里的光亮刺激着,我的血管里发出怦怦的响声,像是在打鼓。你看看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爬着一条圆鼓鼓的蚯蚓。 我倒宁愿是坏血症。整天有东西在体内捣鼓,这里那里弄得响,这滋味,你没尝过。为了这样的毛病,你父亲动过自杀的念头。 她伸出一只胖手搭在我的肩上,那只手像被冰镇过一样冷,不停地滴下水来。

  有一个人在井边捣鬼。我听见他反复不停地将吊桶放下去,在井壁上碰出轰隆隆的响声。天明的时候,他咚地一声扔下木桶,跑掉了。我打开隔壁的房门,看见父亲正在昏睡,一只暴出青筋的手难受地抠紧了床沿,在梦中发出惨烈的呻吟。母亲披头散发,手持一把笤帚在地上扑来扑去。她告诉我,在天明的那一瞬间,一大群天牛从窗口飞进来,撞在墙上,落得满地皆是。她起床来收拾,把脚伸进拖鞋,脚趾被藏在拖鞋里的天牛咬了一口,整条腿肿得像根铅柱。

  他, 母亲指了指昏睡的父亲, 梦见被咬的是他自己呢。

  在山上的小屋里,也有一个人正在呻吟。黑风里夹带着一些山葡萄的叶子。

  你听到了没有? 母亲在半明半暗里将耳朵聚精会神地贴在地板上, 这些个东西,在地板上摔得痛昏了过去。它们是在天明那一瞬间闯进来的。

  那一天,我的确又上了山,我记得十分清楚。起先我坐在藤椅里,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上,然后我打开门,走进白光里面去。我爬上山,满眼都是白石子的火焰,没有山葡萄,也没有小屋。

  (原载《人民文学》1985年第8期)


标签:我的他们抽屉中国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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