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季建业以商谋利，杨卫泽布局政坛

　　老乡和老相好收割权钱

　　“一些领导干部与老板之间保持相对稳定的关系圈子，进行封闭式权钱交易。腐败干部普遍存在权色交易问题，生活腐化与经济腐败互为因果，如影随形。”

　　不妨顺着中央第十二巡视组组长徐光春的这句话想想，如果季建业和杨卫泽也玩微信，他们的朋友圈会有谁？依照他们的政商关系圈，不难勾勒出隐秘其后的权钱、权色交易图。

　　如果他们在微信朋友圈中设置了黑名单，谁又会身处其中呢？或许有他们为扫除障碍而投入监狱的异见同僚，或许还有被他们强拆后无家可归的市井凡俗。

　　当然，黑名单上或许还少不了彼此的名字。

　　媒体成书记市长隐形战场

　　才极佳的季建业是媒体的宠儿。一位南京当地媒体人士说，跑政府口的记者不会喊他“季市长”，而是直呼“老季”，他本人也欣然答应。有一次下基层，到农村调研，一位刚入职的女记者有些拘谨，季主动搭话，“你认识这种草吗？叫狗尾巴草”。说话没有官架子，一下拉近了距离。

　　但口才并不总能为季建业带来好处。“一山不容二虎。”杨卫泽被查之后，多位熟知当地官场的人士如是说。

　　季建业主政南京一年半后，随着南京市委原书记朱善璐调任北大，时任无锡市委书记杨卫泽接棒，成为季建业的新搭档。但是，当地人士透露，由于季和杨履新南京之前均是“一把手”，都想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谁也不服谁，矛盾一度公开。

　　季建业作风强悍，在其主政扬州时就名声在外。2001年，他刚调任扬州代市长，就喧宾夺主，风头甚至盖过时任市委书记。2004年，他擢升为市委书记后，真正成了“一把手”，但是对城建等工作仍不放手。于是扬州官场流行这样一句评价：当市长时干书记的活，当书记时干市长的活。

　　没想到，新书记仕途跟他一样傲人，作风同样强悍。简历显示，生于1962年的杨卫泽曾长期任职交通系统，36岁即官至江苏省交通厅厅长，成为当时江苏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官员。2001年，又调至江苏省政坛高地苏州任市长，3年后擢升无锡市委书记，不久即高配为江苏省委常委。

　　南京当地媒体成为两人争斗的隐形战场之一。上述媒体人士称，由于季建业基本都是脱稿讲话，广受好评，杨卫泽很不服气，也脱稿讲话，但是杨本人口才远不及季，脱稿时也不够流畅。于是杨卫泽要求南京电视台，报道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活动和会议时，不得使用同期声，如此一来，不管季建业讲得多么“天花乱坠”，老百姓也无法从电视中听到。

　　“推土机”开路 金螳螂“吃肉”

　　从最初的手抄电话本到后来的手机联系人，再到如今的微信朋友圈，季建业的通讯录中想必少不了一个人——朱兴良。

　　朱兴良是建筑装饰行业巨鳄金螳螂集团的创始人和总裁。“在人脉积累上，他懂得长线投资。”一位知情人士如是评价。

　　季建业的仕途发迹史和朱兴良的商业扩张轨迹惊人相似。季建业仕途起于苏州，这正是金螳螂发家的大本营。1990年，季建业从苏州日报总编辑调任吴县县委副书记，彼时朱兴良在吴县建筑装潢园林工程公司历任技术科长、副总经理。知情人士称，经人介绍，季建业与朱兴良相识，两人持续20多年的微妙政商关系自此拉开大幕。

　　上述知情人士称，两人相识时，都还是30出头的小青年，季建业比朱兴良年长两岁，自然是大哥。1993年，朱兴良创立金螳螂。外界认为，金螳螂的发展与季建业这位仕途一路上升、热衷大拆大建的大哥不无关系。

　　扬州一向被视为两人利益输送的重灾区，季建业在扬州大搞城建，有拆就有建，有建就有装修。接近扬州官场的一位知情人士称，当时有个奇怪的现象，明明是扬州的工程，但是工地上却是大批苏州建设公司。金螳螂自然位列其中，几乎垄断了扬州大型酒店、医院等的装修，从中获利颇丰。

　　扬州当地媒体人士回忆，有人撑腰，垄断的金螳螂要价很高，还不能还价，这令本土商人极为不满。在季建业主政扬州的第五个年头，“金螳螂”登陆深交所，成为国内首家装饰业上市公司。2013年，朱兴良家族更是以189亿元身家荣登江苏首富。

　　此外，季建业调任南京后，金螳螂在南京亦获得不少政府项目。南京一位从事过地产开发的人士称，2012年全新扩建的汉府饭店，其室内装饰正是金螳螂操刀。

　　瘦西湖不瘦 养肥了开发商

　　季建业的朋友圈可以归为两类：一是他早年在昆山招商引资期间结交的台商，在这层关系中，他总是主动的、弱势的、有求于人的一方；二是作为一个“推土机”市长，与房地产开发商之间形成的封闭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季建业犹如众星拱月，总是被攀附的一方。

　　朱兴良显然属于后一个圈子，随着季建业落马，这个圈子的主要成员不断浮出水面。除了朱兴良外，主要成员至少还包括江苏吴中集团董事长朱天晓、德豪(扬州)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周克辛和苏州市锦联经贸有限公司老总徐东明。

　　与朱兴良相似，朱天晓曾是季建业在吴县的同僚，早年便相识。2003年，江苏吴中集团与扬州城建国有资产控股有限责任公司联合组建江苏凯运建设开发有限公司，在扬州市进行房地产开发。不久后，即参与扬州古运河改造项目“凯运天地”。

　　扬州当地一位地产人士称，周克辛在扬州拿到的第一个项目是瘦西湖新天地，由于环绕瘦西湖景区，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地块。当时瘦西湖周边很破，景观和商业配套设施不太健全。而记者赴瘦西湖实地采访时，这里已经一片繁华景象，瘦西湖新天地项目就在湖边，入夜后俨然是个人气颇旺的步行街。

　　徐东明曾经身处“体制内”，既是季建业的老下属，也是私交达二十年的老朋友。跟朱兴良相似，徐东明的企业发展过程中，季建业关照不少。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季建业在南京的就职演讲中曾做出三大承诺：不为亲戚朋友谋私利，不允许亲友家人打着旗号办事、拉工程，不干涉工程招投标、土地招拍挂等方面的事项。

　　其言犹荡耳边，其人却已入狱。

　　“搭档杀手” 也有“老乡会”

　　与季建业相比，杨卫泽的朋友圈似乎更多地集中在政界。

　　在杨卫泽被查之前，他一度被戏称为出污泥而不染的“搭档杀手”，与他搭档过的江苏省交通厅原副厅长章俊元、苏州市原副市长姜人杰、无锡市原市长毛小平和南京市原市长季建业，相继落马。但是熟知南京官场的人士却早已料到，杨卫泽远非近墨不黑，有关他被带走的传言在当地传了已有半年多。

　　记者梳理发现，在季建业落马之后，杨卫泽落马之前，短短一年半时间内，南京已经有3名区委书记被查，分别是：南京市委常委、建邺区委书记冯亚军，六合区委书记娄学全，溧水区委书记姜明。另外，冯亚军亦曾任南京市河西新城区开发建设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娄学全则曾任江北新区党工委副书记、化学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

　　上述熟知南京官场的人士称，此时杨卫泽已经“入主”南京3年，他是廉政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在其任期内，多位手握实权的区县一把手落马，他脱不了干系。

　　另据北京青年报此前报道，杨卫泽和几名厅级官员之间形成一个“圈子”，类似江苏版“西山会”，冯亚军和娄学全均是圈内之人。

　　虽然记者就此向江苏省纪委和南京市纪委相关人士求证时，对方以“此事敏感，不方便透露”为由婉拒采访，但是与杨卫泽和冯亚军均有过接触的一位媒体人士证实：杨和冯确为南通老乡，关系要好，见面时多用家乡话交流，杨还曾在多个场合褒奖冯。

　　相比之下，季建业的商圈似乎更广泛，但绝不意味着其不重视结交政客。当地一位地产人士称，季建业在落马之前，还频繁到北京走访，他有一部去首都攀附京官的专车。

　　抽丝剥茧 从情妇着手

　　除了权和钱，季建业和杨卫泽的朋友圈中都少不了情妇。

　　季建业被查后，曾相伴左右的绯闻情妇不断被曝光。扬州媒体人士称，当地官场流传其有3个情妇，分别是扬州萃园城市酒店副总经理祝梅、扬州环保局原局长金秋芬和一名官员。

　　2013年10月，中纪委对季的通报中使用“道德败坏”一词，通常至少拥有3名以上情妇的官员才会被贴上这个标签。

　　季建业个人形象一般，但他手中握有诱人的筹码——权力。祝梅起初只是萃园城市酒店的普通服务员，后来攀上经常在此下榻的时任扬州市委书记季建业，两人自此交好，对外打着的幌子是“干兄妹”。另一位神秘的情妇曾是扬州市政府办公室的一名打字员，由于相貌出众，被季建业提拔为官员。

　　上述媒体人士称，三位情妇中，相貌最差的属生于1962年的金秋芬。据悉，金秋芬有女强人的范儿，但口碑不好。2013年扬州市电视问政中，有市民当场出1000元，邀请金秋芬到污水偷排十分严重的槐泗河游泳，金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回答。最终，扬州环保局满意度远落后于其他部门。

　　2014年5月，祝梅被带走，一个月后，金秋芬亦未能幸免，这让季建业感到大事不妙。

　　巧合的是，在季建业受审前一周，金秋芬亦走上法庭，只是检方的指控主要指向其受贿超过百万，未提及作风问题。

　　与季建业相似，杨卫泽的红颜知己余敏燕被曝光后，亦引发权色交易的联想。生于1983年的余敏燕有“校花”美誉，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后，2009年进入让同学们艳羡不已的南京邮电大学团委工作，(神魔养殖场作者为什么坐牢？《神魔养殖场》的作者黑瞳王之所以会坐牢，是因为作者的小三不满作者离婚后与前妻之间仍有来往，便毒杀发妻，作者包庇小三，又被小三供出毁灭电子证据，判处有期徒刑2年半。)更不可思议的是，不久她又步入仕途，先任无锡市北塘区区长助理，后调任无锡新区宣传部长。

　　网上有传言称，余敏燕曾任南邮团委书记，但记者向该校求证，这一说法并不属实，余当时只是南邮校团委一名普通老师，由于呆得时间短，很多人并不认识她，“直到杨卫泽被查，大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让南邮也莫名其妙火了一把。”

　　无锡当地与余敏燕有过接触的媒体人士称，余跟杨卫泽的关系在无锡官场已半公开化，由于这层关系，很多上司对她礼让三分。

　　据澎湃新闻报道，在杨卫泽被查同日，余敏燕亦被带走。

　　官民都在举报

　　如果季建业和杨卫泽在朋友圈中设置了黑名单，一些持续多年的举报者或许位列其中，而举报领域多涉城建。

　　在扬州的拆建风暴中，季建业不但与本土开发商交恶，还与本土的城建官员摩擦不断，时任扬州市规划局局长张杰便是其中之一。一位与张杰交往多年的人士告诉记者，“在城市规划方面，张局长是行家，但是季建业喜欢拍板，听不进意见”，由于张性格率直，与季发生多次言语冲撞。2007年，张杰因受贿80余万元锒铛入狱，获刑12年。

　　另一位是同年获刑8年的扬州市房管局原副局长杜葆华。杜妻接受采访时说，杜葆华跟季建业并没有直接冲突，主要是得罪了当时与季交往甚密的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我家先生在一些会议上提过一些意见，挡了这位副市长的财路，后来就被视为眼中钉。实际上，算上过节参会时收过的千元红包，一共查实了30万元赃款。”

　　而对杨卫泽的举报早在五六年前就已不少，其中多是无锡当地的被拆迁户，最受关注的当数“他暴力强拆劫我3.5亿”的实名举报信。写信的是无锡市民吴兆祯，他父母的老宅位于无锡市万达广场项目片区，从2008年到2010年前后，仅在该片区就有至少53户被强拆，没有征地手续，没有合理的补偿协议。哪家不同意，就动用“黑社会”，凌晨一两点骚扰恐吓。

　　吴兆祯的举报之路十分曲折。2009年秋天，为了平息他对杨卫泽的持续举报，当地公安人员甚至到幼儿园去找他的儿子，“谈谈拆迁的事情。”

　　直到去年8月，中央巡视组进驻江苏，曾多次到北京上访的吴兆祯看到希望，他和同样被强拆的邻居一起，到南京找巡视组反映情况。由于担心被截访，他们甚至不敢带书面材料，所幸他们最终在京西宾馆见到巡视组成员，当面痛陈杨卫泽在无锡期间的强拆行为和不明账目。(特派记者 宋立山 发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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