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3日，一件中国航运史上空前的沉船事件发生在东海近海——招商局行驶沪甬线的江亚轮突然沉没了！其死事之惨烈，遇难人数之众多，在国际客运史上也是无前例的。

美国苏尔泰那号于1865年4月29日在密西西比河爆炸，1450人丧生；震惊世界的英国豪华客轮泰坦尼克号于1912年4月间作处女航时，在北大西洋触冰山沉没，1500余人罹难。

而江亚轮失事被难者竟达3000余人！

1948年11月下旬，解放战争淮海战役即近尾声，国民党军队在江北已临土崩瓦解之势，使京沪一带局面转趋紧张，寓居在上海的宁波人，为安全起见，纷纷作回归故乡的打算，所以连日来沪甬航线上的旅客拥挤异常。

12月3日下午3时半，江亚轮满载乘客自上海十六铺码头起碇驶向宁波。

夜幕降临时，船已驶出吴淞口外。

舱内有的在用膳，有的在闲谈；做妈妈的在为孩子入睡张罗着，上了年纪的开始闭目养神，机舱里传出气缸活塞的往复声……

6时45分，江亚轮驶入了离吴淞口外30里许铜沙洋面（白龙港）时，突然轰隆一声震破海空的巨响，船身剧烈抖动起来，随即向左倾侧，电灯熄灭，海水迅速涌进舱内，急救汽笛仅仅拉响一声，船体就开始下沉。

4000个惊慌失措的生命始知大祸临头，顿时一片号哭呼救之声，震撼天地。

人们在拼命挣扎、奔突，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生机……三四分钟内，船体全部沉入水中。

乘客大多数在下面统舱，通往房舱和台甲的唯一通道是狭窄的扶梯。

出事后，一时冲上来的人多，出口小，大家都在黑暗中摸索，把扶梯堵塞，无法攀上。

老弱妇孺被挤倒践踏的不计其数。

极少数侥幸挣扎上甲板的人，有的乱奔乱窜，有的拼命争夺救生圈，有的抓住木器箱笼、纷纷跳入海中。

时值寒冬，跳入大海，不是淹死，就是冻死。

这时装着满舱小黄鱼的中国渔业公司渔轮华孚一号和华孚二号，刚好从花鸟岛渔场返航经过，听见一片喊救声，驶近一看，发现江亚轮沉没，仅烟囱和桅杆露出水面，海面上隐约漂浮着忽沉忽浮的人影，于是立即一面拍发急救信号，一面抢捞漂浮着的旅客。

落水者见有救生船到来，便纷纷靠拢，奋力攀住船舷，瞬时两边布满了双手。

只因渔轮小（50吨位），且已满载鱼鲜，经不起骤然额外载重，几乎翻沉。

渔轮恐怕同归于尽，只搭救起28人便开足马力驶离铜沙洋面，直驶上海杨树浦码头。

之后，有一艘临海机帆船（由老板张翰廷押船），自沪南返装橘路经此处时，搭救了几百个落水者，折回上海；另有一艘机帆船装运橘子自南向北航行，经过江亚号出事处，抛掉了几十箱橘子，也救起了数十人；江静轮（与江亚轮对开的沪甬线客货轮）救起266人；金利元轮救起435人（部分人由沪定线茂利轮搭救载往定海）；其他船只救起若干人，合计约1000人。

出事后至12月9日止，招商局登记失踪人数达3200余名，其中应扣除后来被救起的人数，所以死亡人数为3100人左右。

江亚轮总吨位3363吨，净吨位1924吨，可容各等舱客位1236人，可载货2000吨。

但实际客货每班都是大大超载的。

12月3日出事那个班次，根据售出的客票数多达2207张，加载1000余人，以及船员和船员的亲戚朋友，总人数为4000上下，超过了正常客位数的三倍。

江亚轮失事后的第二天，宁波旅沪同乡会鉴于江亚轮死难旅客中绝大多数为宁波六邑同乡，便立即组织成立“江亚惨案善后委员会”，处理罹难者的打捞、认领、安葬、赔偿等各项事务。

遇难家属连日麇集沪、甬二地船埠和招商局门前，一时电信局电报业务猛增，超过平日十倍以上。

街头人群焦急之状、号哭之声，不忍睹闻。

轮船沉没后，90多名潜水员和十几艘舰船前往实施地点打捞遇难者遗体，然而4000多名乘客只有900多人生还，3000多具遗体仅被找到了1336具，这些遗体中仅不到5岁的儿童就有140多人。

江亚轮沉没原因，一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至今仍无定论。

计有四说：一、锅炉爆炸；二、船内放置定时炸弹；三、国民党轰炸机炸弹掉落；四、触及漂雷。

12月7日一些专家至江亚轮视察，推测爆炸点当在第三货舱后部右边，距离烟囱约90米（锅炉即在烟囱下面）。

锅炉爆炸说。

江亚轮自建造迄沉没仅九年船龄，且自1946年5月间首航沪线以来之二年半时间里，曾经过二次停航修理，运行正常。

出事后，与锅炉有关联之装置如烟囱及其周围各风筒、舢板吊杆、淡水柜，爆炸处距离烟囱甚远。

定时炸弹说。

大家认为炸弹无如此巨大的威力，且无人闻到火药气味。

国民党飞机投弹说。

说是因机械失灵误落炸弹。

如飞机越过江亚轮上空，但无人听到飞机响声。

此说出自招商局经理徐学禹之口，他说海军司令桂永清亲口对他说的。

桂永清并非蠢人，即使真有此事，岂会轻易承担3000条生命之重大责任。

而徐站在招商局立场，可能故意危言耸听，为了摆脱肩责而信口雌黄，嫁祸于人，不足为信。

触及漂雷所致说。

不论就其爆炸裂口形状、部位、大小来说，还是就当时出现漂雷的可能性来说，都可算作这种推断的佐证。

抗日战争后期，盟军在中国海域投放了许多漂浮的水雷，如1946年3月间龙山海涂漂雷伤人，同年11月间定海渔民在洛华山以南、黄陇山北首获黑色长形水雷二枚。

从1998年“江亚轮”沉没50周年开始，由宁波晚报组织，每年12月3日，“江亚轮”的幸存者都要举行聚会，直至2008年最后一次聚会，十年间从未间断。

只是，能来参会的幸存者越来越少。

虽然真相仍然不明，这起近代海事史上最大的悲剧，注定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伤痛。

作者@辉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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