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婚姻，若非天堂，即是地狱。

”在现实面前，婚恋往往很难顺心如意。

然而在民国就有这样一位女子，她几经婚变，却不忘追求幸福，最终到达了永恒的天堂。

她就是近代史上第一位女兵作家——谢冰莹。

图 | 谢冰莹

一

谢冰莹原名谢鸣岗，1906年，她出生在湖南省的一个乡绅家庭。

因为家中富裕，谢冰莹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眼看她到了上学的年纪，谢冰莹的母亲却并没有让她念书的想法。

母亲认为大多数女生都是十几岁就要嫁人，生孩子，就算读书也没有什么用。

然而谢冰莹并不在意世俗的看法，为了能够入学堂，她不惜用绝食三天的办法表示自己上学的决心。

最终家人拿她没办法，只好同意她去读书。

1921年，15岁的谢冰莹考入了湖南第一女子师范学院。

在学校里追求知识的同时，她也在校风的渲染下慢慢地走上了另一条路。

据谢冰莹回忆，学校的校歌一直鼓舞着她。

“民国初立，我校斯成；沉沉女界放光明！道德日进，体力日强，共求知识与技能。

人权发达，幸福无穷，我能独立我生存。

麓山毓秀，湘水含英，稻田稻田万万春！”

或许正是出于一种对于独立人格的追求，她勇敢地放弃了安稳的学习生活，决定弃笔从戎。

1926年，谢冰莹考入了当时的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

后来学校并入了黄埔军校，刚好又开始招收第一批女兵。

于是谢冰莹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女兵。

即使是第一次因为反对复试而被开除，她依然没有放弃。

在第二次的考试中，她机智地化名为“谢冰莹”，再去考了一次试。

没想到的是，她成功地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成为了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一批女兵中的一员。

从此之后，她就一直使用“谢冰莹”这个名字。

二

仅仅入伍一年，谢冰莹就跟随著名军事家叶挺带领的部队一起奔赴战场。

尽管征途上满是荆棘，但谢冰莹仍然坚持利用行军的间隙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感。

随着战争被平息，谢冰莹也写下了一本充满硝烟的战地日记。

后来为了防止日记本丢失，她就把它寄给了《中央日报》的副刊主编孙伏园代为保存。

没想到的是，作家孙伏园会将这本日记的内容发表在《中央日报》上面，而谢冰莹也因此蜚声中外。

自此，《从军日记》也就成为了谢冰莹的成名之作。

她在日记中展现出来的女性的爱国情怀，以及女性对自由的向往是极其难得的。

就连罗曼·罗兰看过她的书之后，都不禁称赞她是“努力奋斗的新女性”。

并且鼓励她“不要悲哀，不要消极，不要失望，人类终究是光明的，我们终会得到自由。

”

三

可惜谢冰莹跟随的队伍不幸战败了，谢冰莹所在的女兵队伍也被迫解散，而她也只好回到湖南老家。

谢冰莹本以为自己早先考入军校就可以避免母亲催婚，却没料到如今回到家中还要经受催婚的折磨。

不过她的母亲这样做倒也正常，毕竟谢冰莹也已经二十多岁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结婚固然重要，可是谢冰莹反对的是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

即使是在五岁那年就定下的“娃娃亲”，她也不想嫁给一个丝毫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

谢冰莹的未婚夫叫萧明，出身富贵，可以说，和谢家是门当户对。

从订婚开始，萧明逢年过节就会带着丰厚的礼物来拜访谢家，可她从来都是闭门不见。

如今谢冰莹恐怕是难逃此劫了，原本母亲就担心谢冰莹上战场会遇到危险，现在她回来了，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她再离开了。

谢冰莹的母亲悲喜交加地对她说：“孩儿呀，为了你的平安，我和你的婆家日夜在为你祈祷呀！现在菩萨显灵，终于保佑你平安无事，回到了娘的身边。

从此，你可再也不要出去啦！过几天，你就和萧明成婚吧！你有个家心有个归宿，自然就不会往外奔波了。

”

图 | 谢冰莹在写作

面对母亲的恳求，谢冰莹不想再让母亲流泪，可是此时此刻在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心上人。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母亲，一边是同患难的爱人，要她做出选择实在是太难。

还好在谢冰莹为了爱情作斗争的时候，她的心上人没有选择投降，反而带给她反抗的勇气。

谢冰莹的心上人名叫符号，是当时在行军的队伍里认识的。

谢冰莹与符号都是热爱文艺的青年，两人常常结伴而行，谢冰莹给他讲文学，他为谢冰莹背包、扛枪。

于是两人在滚滚硝烟中相爱了。

在谢冰莹最困顿之时，符号来信了。

结果寄来的信好多次都被她的母亲扣下来了，因为母亲看得出来“符号”是个男性的名字。

有意思的是，谢冰莹想出了一个躲过母亲的妙计。

她在给符号的信中约定两人来信以“鸣姐”、“鸣妹”相称，同时在信中大谈文学。

这才使母亲放松警惕。

后来母亲还一度称赞这位“鸣妹”说：“这个鸣妹何等博学和聪明，跟我的鸣岗真称得上是一对才女！”

图 | 一身戎装的谢冰莹

四

与此同时，谢冰莹的母亲还是没有罢手，她仍在逼着谢冰莹嫁给萧明。

但谢冰莹一如既往地反对这场婚姻，她强硬地表示：“决不出嫁萧家！”而作为教育家的父亲谢玉芝显然并不想强迫女儿。

他站出来劝了一句：“别逼我们的孩子啦！让她自己进行选择吧！”可母亲的态度始终强硬：“鸣岗如若不从，我立刻死在她面前！”

除了父亲的支持，谢冰莹根本无力对抗母亲的决定，面对母亲以死相逼的情况，她也决绝地说道：“娘，你一定要逼我嫁到萧家，我宁愿一死了之！”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母亲心软，谁知道当天夜里她就被母亲锁在了房间里。

父亲既无奈又心疼，望着谢冰莹房间门上的铁锁，长叹了一口气，对谢冰莹说：“岗妹子，父亲是十分同情你的。

我看不然这样，你先到萧家去，然后再从萧家跑出去！”

谢冰莹觉得父亲的这个主意怕是唯一的出路了，于是她点头答应了。

其实，谢冰莹从踏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盖上红盖头，拜完天地，谢冰莹一直想要趁乱逃离萧家，然而终究抵不过良心，她不忍心母亲难过，也不希望让萧家难堪。

这样一来，谢冰莹决定在萧明身上想办法。

她主动掀起了红盖头，诚恳地对萧明说：

“萧明，现在已经不是满清王朝，是新建立的民国了，我们都是这一新时代的青年，决不能再当包办婚姻的奴隶。

你我很少交往，互相没有感情，这样勉强结合起来，是决不会有幸福的。

强扭的瓜不甜，这是被无数事实证明了的。

你我可以做朋友，而且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决不能做夫妻。

”

谢冰莹强忍着睡意，一直劝了三天三夜，萧明终于接受了谢冰莹离开的请求。

他心里明白，谢冰莹是坚决不愿做自己的妻子，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配不上这位才女。

于是萧明对她说：“鸣岗，你走吧！”

图 | 谢冰莹、程梦莲和赵清阁

五

从萧家逃出来之后，谢冰莹终于在武汉找到了符号。

很快，谢冰莹就和符号结为了夫妻。

人们常说：“相爱容易，相守难。

”其实无论再浪漫的爱情，在结婚之后都免不了落入俗套的生活。

因为谢冰莹与符号当时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两人婚后过得并不幸福。

等到谢冰莹生孩子的时候，甚至连住院费都是符号向亲朋好友东拼西借凑出来的。

虽然女儿“小号兵”为他们带来了喜悦，可是同时也为这个困苦的家增添了新的负担。

万般无奈之下，符号只好日复一日地外出找工作，没想到最后不但没有找到工作，反而被别人抓捕入狱。

符号入狱后，谢冰莹和女儿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顿。

她带着女儿去探监，看到瘦弱不堪的符号。

符号知道自己要出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不愿意拖累谢冰莹和女儿，于是他痛下决心，

“冰，我们是革命伴侣，结婚是没有条件的。

现在，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你愿意采取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有你的自由。

包括如何安顿、抚育‘小号兵’的问题在内，我对你的安排都无条件地表示支持和赞同。

”

回到武汉，谢冰莹发现如果要生活下去，必须出门挣钱去撑起这个家。

她只好选择把女儿小号兵放在符号母亲的身边抚养，然后独自一人去往上海寻求工作。

奈何情深缘浅。

五年后，待到符号出狱回到武汉老家时，早已没了谢冰莹的消息。

想到当初的誓言，符号苦苦等了她八年，而女儿小号兵也已经13岁了。

后来是听说谢冰莹已经另嫁他人，符号才同意另娶。

但实际上谢冰莹对符号也是一往情深，她曾经说过：“往事如烟，我与符号温馨的一切，都已过去，我们当时相亲相爱，是历史和命运将我们分开。

”与其说是谢冰莹残忍地抛夫弃子，不如说是现实打败了爱情。

六

其实在那漫长的八年里，谢冰莹也曾怀念过去的幸福时光。

只是随着战乱，那些从前的美好也几乎变得虚无缥缈了。

此时的她只希望能够有一个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她在再三犹豫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再嫁。

如果说谈恋爱要找个令自己心动的人，那么结婚则需要找一个令你心安的人。

谢冰莹正是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遇到了那位令她心安的人，他便是贾伊箴。

事实上，谢冰莹和贾伊箴结婚之初也是非常穷的，可以说两人根本就没有举行过婚礼，仅仅是铺盖一合就成为了夫妻。

据谢冰莹回忆：“我们结婚前，有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骂我浪漫。

言语尖刻毒辣，当时我对贾伊箴说，人家骂我你知不知道？他说，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后来在西安补婚礼的时候，两人还咬破手指，用血书写彼此的名字和生日，发誓终身相守。

图 | 谢冰莹(中)与丈夫贾贾伊箴(右)及他们的三名儿女

可见，谢冰莹和贾伊箴之所以能够风风雨雨一起走过51年，正因为两人能够坦诚相待，互相尊重对方。

51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如果换作另一个人，想必谢冰莹也未必能得到这份安稳的幸福。

这51年里，贾伊箴爱谢冰莹胜过了爱自己。

从结婚起，他就主动承担起家里做饭的责任。

他亲昵地对谢冰莹说：“你做你的清闲太太好了，我来下厨。

”单单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得了。

但是贾伊箴付出的不仅于此，谢冰莹被他照顾得就像一个孩子。

每到天冷的时候，他就给她送毛衣，当她饿了，他就为她送饭。

要是两人在生活上有了矛盾，贾伊箴常常都会先低头认错。

更令人羡慕的是，即使到了80岁，谢冰莹和贾伊箴还爱得那么认真。

有次他们吵架了，谢冰莹愤怒地离开了家，在朋友家住下来。

不久后，贾伊箴就急匆匆赶来找她。

贾伊箴问那位朋友：“ 我的冰莹在不在你家呀？”，朋友回答说：“ 你的冰莹怎么会在我家里啊？”

贾伊箴听闻不在，便失望地走了，实际上谢冰莹就躲在房间里的衣柜里，是她让朋友说自己不在的，就是要让他着急，朋友也哭笑不得的说道：“ 唉，你们俩呀，都80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捉迷藏，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老小孩呀！冰莹，你还没有吃饭呢，快吃饭吧！”

这样恩爱甜蜜的趣事在这51年里发生了许多，谢冰莹和贾伊箴总希望自己能够无限期地陪伴着对方。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深情还是敌不过时间。

图 | 1986年，谢冰莹在美国

七

1988年的一天，贾伊箴突然反常地提出：“冰莹，咱们到旧金山后，26年来，历来各用各的桌子，今天咱俩换一下桌子，怎样？”

谢冰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往心里去，于是和贾伊箴换起桌子来。

两人分别搬着自己的书，可是突然贾伊箴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谢冰莹慌忙地让人叫来大夫，但是当大夫来到，贾伊箴已经因为突发的脑溢血去世了，谢冰莹悲痛欲绝，当场晕了过去。

贾伊箴去世后，谢冰莹久久放不下他，她仍然把贾伊箴的书摆在他的书桌上，房间内的摆设一如往日。

或许这样能够假装贾伊箴还没有离开，可以为她带来些许安慰。

2000年，谢冰莹在旧金山辞世，享年94岁。

她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我不幸地死在美国，就要火葬，然后把骨灰撒在金门大桥下，让太平洋的海水把我飘回去。

”

自1947年离开故土，她已经有53年没有踏上回乡的石板路。

遵照遗愿，她的骨灰撒入了江海，飘向祖国的方向。

图 | 谢冰莹（左）1990年最后一次回台湾与作家林海音合影

回顾谢冰莹的一生，她面对命运的安排始终是勇敢的。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她的思想一直保持着独立，婚姻也好，事业也罢，她都曾全力以赴地去争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人生除了爱，还有生活。

唯有生活，爱才有所附丽。

由苦变甜的生活，谢冰莹值得拥有。

文 | 南惜

图片参考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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